“我要去科研部一趟。”
楚斩雨告知维萨自己的去向;毕竟维萨现在是个黑户,基本上无依无靠,所以他才是楚斩雨唯一可以完全依靠的人。
祂站起来看了一眼维萨。
“看我做什么?”
“千万保重。”楚斩雨低声说道,“最近的局势不太平,如果有人潜伏在你家周围,就躲进地下室锁上门避避风头。”
“你不如担心下自己好了;我在这家便利店潜伏了有些年了;要是军委里的叛徒知道我的话,不可能放我这里这么久。”维萨失笑,他能看出楚斩雨言语里的隐瞒,隐隐渗出风雨飘摇的血腥味,所以不多问。
楚斩雨没头脑般地问了一句,“维萨,你相信我吗?”
“我真是服了,你总是喜欢说些不明所以的话;有空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是啊,你们都这么说,所以我的话,从来都没人听,从来都没人在意。”
楚斩雨的影子笼罩在门框的阴影里,维萨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眨了眨,如起了兴趣的猫;就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楚斩雨离自己很遥远,遥远到从未有人了解过。
“……楚少将,不,楚斩雨,除了相信你,我还能选择什么呢?”维萨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款式颇旧的怀表,里面镶嵌着杨树沛的照片;他擦拭干净上面的一点灰尘,不由分说地塞到楚斩雨冰冷的手里。
“毕竟,你是他选择的人;我相信他,也相信他的选择。”维萨一改平日没事刻薄讽刺他的语气,温和了不少,“我和你之间是谈不上朋友的,你可以欺骗我,但是,不要忘记杨中将对你所做的一切。”
“我知道。”
楚斩雨闭上了所有的眼睛。
“你有墨镜吗?”楚斩雨闭着眼睛,准确地转向维萨的方向,隔着口罩忽然问道。
“喏。”
维萨把墨镜给了祂,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么黑的天,戴墨镜你得直接瞎了,图个什么?”面对他的疑问,楚斩雨只是摇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再见。”维萨说道。
听不见楚斩雨的回答,房屋外人造的光源缓缓地从地面上升了起来,如一颗拙劣的月亮;地平线是地球的美景,如今是工业时代的造物,衬着灰暗的穹顶,只是掀开眼皮似的,一道像蕾丝花边一样,像高脚杯浑圆的边缘,微弱的光,可足够注目。
他走到外面去,把店里剩下的食物分给周边的邻居,和他熟识的大妈用两盒草莓交换了他手里的一瓶盐和柠檬汁,看着大妈笑容挤在一起的褶皱。
维萨想起了杨树沛与他说过的话。
那是在将军的家里,朱夫人在厨房里忙里忙活,就着炽热温暖的金针菇滑蛋和红烧肉香气,杨树沛在吃了他的棋子后,开玩笑似的说道,“这人啊,就像一个下棋的人,遇到的所有人都是你手里的棋子。”
听到这话,他心念一动,“那您救下我,是因为我是很有用的棋子吗?”
“对,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是我善心大发吗?”看到维萨眼里难掩失望,杨树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逗你的……私情公益各占一半吧。”
他们接着下棋,直到吃饭之前,杨树沛都很沉默,在朱珠收拾走锅碗瓢盆后,他点燃了一支烟,在袅袅烟圈里吐出几个字,“维萨,你想长生不老吗?”
“谁不想呢?但是不可能做到的吧。”维萨谨慎地回答,迄今为止的基因修正技术也只能延缓衰老的速度,而且人的心灵根本无法承受岁月的流逝,活得越久,人就会越来越乏味,他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你觉得不可能吗?”
“不可能,也没必要。”
“是这样吗?”杨树沛瞅着那根烟,“我只是觉得,人的寿命,就像这支烟,燃尽了就剩下一地灰,多可惜。”
“您这话说的,要是烟一直燃下去,您得肺癌是迟早的事。”维萨直言不讳,没想到这句随口的话却把不苟言笑的杨树沛逗得前仰后合,举着烟不住地咳嗽起来。
回到当下,他回到屋内,看着楚斩雨刚坐过的位置,心想:我真能相信他吗?
这么想着,他摸了摸那张椅子,明明楚斩雨离开不到一分钟,他却惊觉椅子上面寒气透骨,毫无人的体温残留,像是亘古的恒冰,裂开了一条缝。
“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