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白玉林已经开始试图理解这种音色到底是什么,就像是陈绮云说他不够感性,什么不够感性的人就不能理解音色……
“哦呦,白老师现在已经能理解什么是风格了是吗?这个进步可真是巨大的啊!”张兆雷惊讶的说道:“但其实我觉得你要是真的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音色的话,那么你的风格一定是发生了某种程度的转变。”
“转变肯定有啊,技术、理解……我总是要进步的啊,进步后风格自然就变了。”白玉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张兆雷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我所说的风格变化,是那种极为巨大的变化,判若两人的那种。”
白玉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还是拉一首来得正经。”
《为小提琴与钢琴所写的原创主题变奏曲》,曲作者维尼亚夫斯基。
这是一首很着名的钢琴和小提琴的合作曲,也可以算是小提琴超技练习曲,广为人知的名字其实是《主题与变奏曲》,白玉林最近拿来练习用的,不仅能练习‘慢速的快板’,还能练习大跳音阶和快速上下音阶的华彩。也就是小提琴拨奏和拉奏相间以及采用泛音、双音、调性上的变化等手法的表现技巧。
很难的曲子就是了。
一首奏毕。
“我就一直觉得你为什么要练小提琴,你这钢琴水平不差啊,我也没见你好好的练习,你要是认真练钢琴,也许你现在都已经走出国门了。”张兆雷吐槽道。
对此白玉林没有理会,这种话听了也不少了,但是兴趣爱好和热爱还是有区别的,合适的,未必是最好的。
白玉林练钢琴的原动力,就是给自己做垫音用的,有很多的小提琴练习曲都需要有钢琴配合,虽然说不用钢琴自己练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就是感觉缺点什么。
现在白玉林有不少自己练习小提琴用的垫音音轨,都是自己弹钢琴录的,这对于和陌生人交往有障碍的白玉林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手段。
“听出什么了?”白玉林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音色。
“能听出来,你的个人风格的确是存在一定的变化,但是这个变化可能是你个人风格的完善,应该和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风格没什么关系。”张兆雷有点迟疑的说道:“具体的我还要听一下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演出才行,不能是网络上的,必须是现场。”
“嗯,录制的总会失音嘛。”白玉林赞同道:“明天你就能知道了吧?”
“明天有你带着挺好,都熟悉……”
“我明天请假了啊,老张,不是我不帮你,我是真的有别的事情要做。”白玉林歉意的说道。
张兆雷楞了一下,这个情况很显然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不过人家有事也很正常,他也没多问,只是说道:“行,老白你忙你的,现在听下我的小提琴吧。”
“好啊,让我看看张老师这两个月有什么变化,让魏姨放人了都。”白玉林笑着说道。
张兆雷将小提琴架在肩膀上,冲着白玉林挑了挑眉,开始了自己的演绎。
《云雀高飞》,曲作者沃恩·威廉斯。
这首曲子白玉林听张兆雷演奏了无数遍,可以说是张兆雷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没有之一。
这是一首浪漫曲,其实应该算是单乐章的协奏曲,初演的时候用的是钢琴伴奏,所以现在用白玉林事先录制好的音轨也完全没有问题。
关于这首曲子,白玉林曾经和张兆雷爆发过一次相当激烈的争论。
白玉林坚持认为,这是一首关于反战的曲子,这种认知源自于这首曲子成曲于一战期间,曲作者更是直接参加过一战,而且还因为写这首曲子被抓过。那主要是因为一个小男孩儿认为曲作者是在记录密码,然后就举报到警视厅了。
而且,这首曲子在纪念英军在加里波利战役死难者的音乐会上出现过。
白玉林认为,这首曲子包含了作者对没有战争的美好生活的向往,曲中小提琴那模仿云雀的声音,也是向往着自由的声音,代表着战胜困难的勇气和一往无前的力量。
对此,张兆雷坚决的反对。
张兆雷认为,这首曲子虽然是曲作者看到集结的军队穿越英吉利海峡、一战爆发的时刻所记录的初稿,但实际上却是曲作者根据英国诗人乔治·梅雷蒂斯的122行同名诗作《the lark ascending》为乐队和小提琴所写的浪漫曲,本身的立意不是反战,甚至可能是为英国参展打气。
而且,张兆雷认为乐曲应该从时代中脱离出来,每一首乐曲都应该有其纯粹的含义,不应该因为各种因素被强加上一些外在含义。
然后两个人就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演奏出来的风格自然也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现在白玉林听张兆雷的演奏,感觉和之前听到的有了一些不同的地方,不是很明显,如果不是白玉林听得多,应该是听不出这个不同。
以往张兆雷在演绎这首小提琴曲的时候,更加注重于表现其中包含浪漫主义色彩的那部分,特别刻意的去凸显小提琴轻盈、灵动、优雅的音色,来表达英国田园的宁静、苍凉、空灵、缥缈,清新自然的乡村风光。
现在这个表达就不同了,至少白玉林听起来是感觉自然了很多。这可不仅仅指的是乐曲的表达,还有个人特色的问题。
张兆雷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人,乐曲中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己的个人特色,这也导致《云雀高飞》虽然是他最喜欢的曲子,但是演奏出来的效果总是没有他预想的好。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现在张兆雷这首《云雀高飞》让白玉林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真的是人人都在进步,不努力的话就会被淘汰啊。
一曲终了,白玉林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
所谓天才,真的应该是那些无论怎样都能够重新崛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