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你就别管这事了,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张兆雷拿起琴谱说道:“别闹了,好好练琴吧,正好你过来了也免得我一个人在屋子里胡思乱想。”
按照时间进度来说,现在两个人的水准到演出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不会拉后腿,甚至可以说是在团里的平均水准之上。
但两个人都不太满足于此,白玉林总觉得自己会出问题,张兆雷则是觉得自己在国内的交响乐团混得再好也没什么用。
“停!停!停!”
两个人刚过了一遍普朗克的管风琴协奏曲,白玉林就有些受不了了,因为张兆雷完全不在状态。
本来是先过一遍曲子,然后根据曲子中演奏不够好的地方反复研究练习,然后再过一遍,看看是不是在完整演奏的时候适应过来。但是现在张兆雷的演奏怎么听都觉得非常别扭,白玉林说不清楚,但浑身不得劲。
这首曲子的黑胶唱片现在市面上还能买得到,叫《世界的创造》,张兆雷演奏得有点腻腻歪歪的。
“老张,你今天很奇怪啊,这状态到比赛的时候怎么办?怕是海选都过不了吧?”白玉林无奈的说道:“你这……我还是回去自己练吧。”
张兆雷很是不好意思,刚才刚跟人扯犊子一通说,现在拉垮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张兆雷莫名的对张琳心动了,有的时候搞艺术的人就是很奇怪,他觉得自己突然萌发恋爱的念头也很奇怪。但从理性的角度来说心动是身体自发的荷尔蒙反应,感性的角度来说他也确实是心动了。
无奈的摆了摆手,张兆雷再次开始发呆。
白玉林刚回琴房没多久,正在感慨恋爱让人没脑子的时候,林沁猫了进来。
“姐啊,你这么闲的吗?”白玉林看了眼表,现在是上午10点多,这个点正是上班工作的时候,“这个点怎么跑这来了。”
“阿哒!”林沁拍了白玉林脑袋一下,掐着腰说道:“怎么跟你姐说话呢,我这不是关心弟弟嘛,顺便过来八卦一下。”
白玉林翻着白眼说道:“我这哪来的八卦啊,姐。而且你今天早上你说的那个八卦也不靠谱啊,那玩意谁信啊。”
“哎呀,那就是逗闷子啦,这回的八卦是正经的。”林沁笑着说道:“据说团里要对临聘、借调人员进行清理,有可能你会从借调变成正式成员了哦~”
白玉林闻言,虽然知道这不大可能,但还是有一些兴奋。
对于现在的白玉林来说,能留在北京还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尽管这里生活压力大、生活节奏快,对于一个外地人而言生活成本高,但这毕竟是北京啊!是世界性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就算排不进世界二流交响乐团,那也是妥妥的国内前二,对于一个大学毕业后就失业了的小提琴手,对于一个几个月前还是乡村业余乐团的乐手而言,没有比这个更梦幻的事情了。
只不过,白玉林在感到兴奋之余,心底还有一些复杂,现在的他一时之间说不好这是什么感觉,只能干干巴巴的说:“木木姐,要真是这样,那我应该算被清理的那一类吧。”
不用照镜子,白玉林看林沁那眼神就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林沁表面看上去是在看笑话,实际上她的心里面很惊讶,惊讶于白玉林现在的这个反应。
这个借调吧,其实每年都有那么一两个名额,要么是给一些关系户的,要么是有一些其他乐团无法处理的乐手,会以这种形式来到这里,经过一年的考察,合适就留下来,不合适就以借调结束为名义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
在以前,林沁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位借调来的乐手有这么好的关系,可能这也算是投缘吧。
“为什么不想留下来呢?”林沁想了想,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我没有……”
“你的脸上写满了‘啊……就这样啊……’的表情,有一种不情不愿的感觉。”林沁伸了个懒腰,走出白玉林的琴房,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小弟弟,这个八卦是不是值一顿饭?回头想明白了要请我吃饭哦。”
白玉林突然感觉自己也陷入到了苦恼之中,和张兆雷不同的是,他的苦恼是因为事业。
林沁慢慢的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她在想今年团里多了好些有趣的人,这些人可以给她平淡无聊的生活增添很多的乐趣。
‘最有意思的果然还是白玉林,这个小弟弟的身上太矛盾了。’
很多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怪癖,林沁的怪癖就是喜欢听八卦。她喜欢这种看别人热闹的感觉,尤其是这些天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困在原地的时候,她就特别期待这些天才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冲破困境。
或……困在原地。
在林沁看来,白玉林自然是具备才能的人,也算是天才因为这个行列里的人。第一次接触白玉林的时候,林沁就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能满足她恶趣味的乐手。
一位充满了自卑感却又满身傲骨的小提琴演奏家。
一位怀才不遇、身陷囹圄,好不容易能触碰到“光”的音乐家。
“太棒了!”林沁非常期待白玉林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快乐。
而白玉林则是再一次深深地陷入到自我怀疑中去了。
“水逆吧!怎么这个三月这么不顺!”白玉林有些抓狂,他不是不知道林沁想说的是什么,正相反,他深刻的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才会如此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