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铜壶呈暗铜色,貌不惊人,就像平常人家盛酒的器具,可其表面却刻印了无数的咒文。
“此壶乃上古真君所留,其内留有一滴天机灵液,所谓天机,窈窈冥冥,恍恍忽忽,不可名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乃天地之序,亦为天机之始。”
“天机无常形,无常势,隐于冥冥之中,行于自然之理。若风之无形,水之无定,非人力所能测,非智巧所能窥。”
“譬如星辰之运行,日月之交替,四季之更迭,皆循天机之轨,自然而然,不假人为。又如草木之荣枯,鸟兽之生死,皆应天机之数,不可强求。”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自然者,即天机之所在。顺应天机者,顺风顺水,事半功倍;逆之者,劳心劳力,终无所成。”
“昔者,有愚人欲逆天机而强为之,春种而冀秋获,不顾天时,终致颗粒无收;又有智者,观天机之变,顺势而为,雨时蓄水,旱时灌溉,是以年年丰收,家有余粮。”
“然天机非一成不变,其变无常,难以捉摸。唯以清静之心,洞察天地之微妙,方能略窥天机之端倪。不可贪功冒进,妄图尽知天机,否则必遭天谴,祸及自身。”
“故曰:天机玄奥,不可轻泄;顺应自然,方得安宁。”
老道脸上的黑色胎记缓缓蠕动,代替浑浊的眸子凝视在商游的脸上。
“此天机灵液乃天机自然而生,有改天换命之妙用,故而被老道我拿来炼一灵药,此灵药可消弭一切灾障与因果,破迷开悟,顺达往生,铸就新基,踏上大道易如反掌。”
老道叹气:“只是此药一旦开炼,因改天换命,必然招惹天魔大祸,是以需要诸位制念守神,卫护左右,待灵药十八转劫难过去,便可大功告成。届时诸位一人可得一份往生灵药,共得天机,岂不美哉?诸位意下如何?”
除了商游之外,众修齐呼:“共得天机,岂不美哉?愿为道长护法!”
“道友,你呢?”
老道浑浊的眸子转向商游。
其余众修也一起看向他。
“愿为道长护法。”商游沉默了下,旋即开口。
“好,灵药开炼。”
老道拂尘一挥,丹炉的炉盖掀起腾空,他单手抓起壶塞,把铜壶直接丢进了丹炉之内。
“轰!”
炉鼎的大火骤然加深,炽烈的火舌疯狂舔舐炉鼎,散发的余热席卷四面八方,就让众修的道袍翙翙作响。
老道双目一闭,右手拂尘,左手敕印,嘴里念念有词。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
就连丹炉的鼎面,也开始金光闪烁,浮现出一行行的咒文,正是那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
眼见诸位修士也闭目念念有词,唯有商游一个人双眸睁着,缄默地环视周遭,做好了召出猋骇云迅的准备。
“啊……”
不虞之间,商游左手边的修士惨叫一声,耳鼻眼流淌出腥红的鲜血,随后更是一口喷出血液。
除了商游之外,其余十六名修士竟然稳坐泰山,不闻不语,继续嘴里念着咒语。
老道缓缓睁开双眼,轻轻询问:“道友,何故出声?”
“道长勿怪,我恍惚之间,似听见有人与我问话,我本不作理会,谁知那人的声音渐渐像我师长,我不敢违背,遂答应下来。”
第一名修士喘着粗气说道。
“此乃天魔魅惑于你,你却是中了算计,可叹可叹,这第一转劫难未曾渡过。”
老道刚叹息完毕,第一名修士的发丝就开始枯萎,眨眼间从青丝化作了白丝,皮肤也从紧致变得松软且密布皱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寿命枯竭,原地一命呜呼。
“诸位道友不必害怕,第一转劫难虽未曾渡过,却还有十七次机会。”
老道又闭上了双眸。
商游侧头看向死在自己左手边的修士,意识到这老道还真没哄骗人,这确实是天魔来袭,而且还是十大天魔中的“华萎”,瞬间让人冠华萎悴,福尽寿终。
好个老道,难不成真是天机灵液?否则怎能引来专门对付炼神真人的十大天魔?
商游微微半眯着双眼。
一刻钟过去。
商游左手边的第二名修士发出一声惨叫,与前者相同,耳鼻口皆溢出了鲜血。
“道友,何故出声?”老道睁开眼问道。
“道长勿怪,我昏昏默默之间,有人喝令我起身,我不作理会,又有人在我背后说要砍杀我,我也不作理会,却有人说要斩掉我俗世的妻子和孩子,我遂一回头出声阻止。”
“此乃天魔魅惑于你,不曾想你依然俗世因果未断,这才中了算计,这第二转劫难未曾渡过。”
老道话音刚落,第二名修士华发枯萎,脑袋往前一坠,身体只剩下了皮包骨。
很快轮到第三名修士,他告罪道:“道长勿怪,我痴痴迷迷中,有一娇俏女子与我双修,本来乐在其中,那女子却趁我欢愉之时,作声要杀了我,我一受惊吓,顿时惊呼出声。”
“天魔何等可怕,看来这第三转劫难也不能渡过。”
老道长叹。
第三名修士身枯而死。
第四名修士被数不清的灵丸诱惑,身死道消。
第五名修士被名利所诱,最后死于名利场。
第六名修士贪图口腹之欲,死在了美酒之中。
第七名修士追求无上权力,却死于权力的追求。
第八名修士则死于好奇,自以为追求到了大道,到了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