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圆坐在祖姑婆身旁的藤椅上,就像是一个普通客人似的跟祖姑婆谈笑风生,可是我看见祖姑婆却半点笑意都没有。
当我跑进屋后,他俩同时看向了我,祖姑婆是一脸凝重,而陈方圆则是一脸笑容。
我站在门口正想跟祖姑婆告状,就见陈方圆站起身来。
“那老祖奶,今天咱们就说到这里,陈某就先告辞了,我刚才的建议,还望老祖奶慎重考虑!”
说完,陈方圆便从我的身旁走了出去,在经过我的时候,他还故意用肩膀蹭了我一下。
“祖姑婆,他来干嘛?他都跟您说什么了?我告诉您,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您别被他骗了!”我指着陈方圆的背影激动地叫道。
祖姑婆冲我摆了摆手,说道:“他是什么人我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我以后再告诉你,你先收拾收拾,收拾完了进屋帮我做晚饭。”
祖姑婆说话的时候面色很平静,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可是那人明明就是陈方圆,他这个时候跑来祖姑婆家,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呢?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黄悦翎来到了门口。
“奶奶,我回来了!”黄悦翎露着笑脸,恭敬地叫了一声。
“嗯,回来就好,路上辛苦吗?”祖姑婆的语气很关切,可是表情却依然没有变化。
“还好,一路上都有大外甥照顾,所以不算很辛苦。”
“嗯,他这趟没惹什么祸吧,你有没有看好他?”
“呵呵,奶奶,您还是等下听他自己说吧!”
几句话说完,黄悦翎跟祖姑婆说话的口气就变回了之前亲昵的样子,她把手里的东西往我怀里一放,随后便挽着祖姑婆的手走进了厨房。
我将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好,在江边洗了把脸便也进了厨房。
厨房里,祖姑婆站在灶台边切切剁剁,黄悦翎则坐在灶门前往里面添着柴火,不用问,灶台旁边剁柴的位子肯定是留给我的,似乎生活一下子就回归了平常。
我原本有一肚子话想问祖姑婆,可是现在她就在我面前,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这么多事情千丝万缕,似乎都有关联可是又没有明显的关系,无奈之下,我只好在开口之前自己把事情前前后后再捋一遍。
一切的起因都是林峰农场的巫山土司,也就是我们后来调查到的彭勇烈,从彭勇烈身上我们又找到了彭大虫可宜,这两人因为“邪法”而开始大战,最后双双惨死。
我们在调查彭氏兄弟的时候,在保靖县峡谷的洞窟里无意中发现了陈友谅和彭氏兄弟祖父彭世雄的牵连,顺带扯出了我的祖先黄宗满。
在这中间,还卷进来弑魂人龙全和“邪恶梯玛联盟”的陈方圆。
整件事情到目前为止的人物就这么多,可是里面夹杂的疑点却不少。
首先就是引导我们走入这件事的两样东西——龟甲和虎骨矛头。
虎骨矛头第一次出现,是在林峰农场的土司墓里,邱妍在土司棺材里找出来一个卷轴,上面提到“传矛于弟”,我当时的理解是彭勇烈将虎骨矛头传给了彭大虫可宜。
但是现在想来,我觉得自己有点先入为主了,据我们事后的了解,这个卷轴其实是彭大虫可宜写的,所以“传矛于弟”中的“传”就不太可靠,另外,这个矛到底是不是虎骨矛头我现在都要打个问号,彭氏兄弟要比陈友谅晚一个时代,如果陈方圆从鄱阳湖底拿走的东西就是虎骨矛头的话,那虎骨矛头就不可能流传到彭勇烈手里,也就不存在传给彭大虫可宜一事。
至于龟甲,按照我祖先黄宗满所说,是他在长江上把龟甲一分为九的,也就是说,在此之前,龟甲是一整块,并且一直在黄宗满手里,那么这个龟甲究竟有什么用?能施用什么邪法?还有这龟甲是怎样流传下来的,在龟甲上刻上符文的第一人到底是谁?
其次便是有意无意中参杂进来的人物所带来的疑问。
第一个便是陈方圆,从邱妍的描述来看,他在十多年之前就已经跟邱妍的父亲结识了,虎骨矛头的名字也是他最初说出口的,这十多年里,他走南闯北,恐怕已经找到了不少龟甲,这次他又去到鄱阳湖,从湖底取走了那个镇压鬼界大门的东西,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再有,从各方面线索来看,陈方圆背后的势力已经牵扯到官府了,这是我目前最担心的,不说陈方圆的势力抢走了虎骨矛头我们很难夺回来,就凭这股势力想收集龟甲背后的目的都够吓人的。
第二个,龙全,龙全总体上还是让我比较放心,虽然我依旧摸不清他的底细,但目前看来,他要比陈方圆安全得多。
但是有一点,龙全跟我说的死人世界的事,是我最担心的第二件事,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就多了:鄱阳湖底的结界、那片黑暗中神秘却强大的力量、陈友谅想借的阴兵、以及我丢失的魂魄和祖姑婆奇怪的中药等等,这都是我想问祖姑婆的问题。
身后的灶台不断传来“呲啦啦”的声响和喷鼻香的味道,祖姑婆那架势就像是做一个连的伙食似的,有时我都禁不住问自己,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妇人究竟为什么有这么好的体力,她那样子简直比我外婆还要硬朗。
“祖姑婆,我~~~”
我刚想开口问,祖姑婆就像早已料到似的,她依然冲我摇摇手,“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
我回头看了黄悦翎一眼,只见她就像完全没听见似的,专注地盯着灶孔里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