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瞳手一松,几张纸轻飘飘地从指间滑落,荡荡悠悠,如羽毛一般轻盈地停驻在桌面上。垂下头,斑斑驳驳的血迹中间,画上男子的一只细眼端端正正对着他,似在嘲笑他的无能。
熠瞳双手无力地撑在桌面上,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将那只嘲弄的眼睛完完全全淹没在了血迹当中。
“你中的毒很深?”身后传来一声轻语。
熠瞳纹丝不动,仍然双手撑着桌面,背向着身后说:“拜你所赐。”
身后的声音有些惊讶:“那毒不是我下的。难道她没告诉你吗?”
熠瞳的身子震了震,缓缓起身,拭去嘴角残留的血迹,转过身,打量着面前这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像是在看镜中自己的影子。
半晌,熠瞳才问:“你说什么?毒不是你下的?她都知道?”
慕风简洁地回答:“没错。我只在刀上下过毒,解药已经给她了,看样子那毒已经解了。她说另外一种毒是涂在你的箫上,她知道是谁干的。”
“箫?”熠瞳喃喃自语,沉思了片刻又问慕风:“你刺杀我之前的那晚,有没有去过塔楼?”
“没有。但我知道你同她在塔楼相识,你冒充我,才得以接近她。”慕风的语气不再轻柔,转成悲愤。
熠瞳不理会他,顾自琢磨。箫曾经跌落在塔楼,不过依他的能力,相信不会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脚。那么,在箫上下毒只能是洞箫在诺颜手中的那段时间了。
熠瞳倒吸了口凉气,语音冰凉地说:“没错,我是冒充了你。现下我中了毒,斗不过你,你要报仇尽管动手便是。”
慕风好容易平息下怒气,尽量平静地说:“有人告诉我,你是我的孪生哥哥,所以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会夺回属于我的皇位,我会让你看见,我不是懦夫。”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到这儿来,是想看看她曾经住过的地方,激发我的斗志。看来我来对了,熠瞳,我不会放弃的。”
熠瞳傲然说:“你尽管来便是,难道我怕了你不成?你不杀我,我可得回甘泉宫去了。”
刚刚按捺下的怒气又势不可挡地窜了出来,但是慕风只能眼睁睁看着熠瞳从自己面前昂首走过。他转过身,无言地望着熠瞳渐行渐远的背影,极力克制着想冲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
他只能看着他去到甘泉宫,去到诺颜的身边,除非,他杀了他。
诺颜曾说,等对付了萧宰相,他会把皇位还给自己的。可是看他刚才那样儿,像吗?就知道天下没有这等好事,诺颜都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慕风死死地盯着熠瞳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再也看不见了,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转身离开。
熠瞳走在回甘泉宫的路上,想起刚才与慕风的斗嘴,不禁苦笑。他本打算要把皇位还给慕风的,可是刚才他就是不愿把这话说出口,心里的怨气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消除吧。
看样子,慕风完全被他激怒了。熠瞳揉了揉发疼的脑袋,暗责自己的小心眼,磨了他三年也该够了。眼下,又要对付萧宰相,又要对付流萤,只盼着他不要在这节骨眼上插上一脚。
甘泉宫遥遥在望,熠瞳的脚步越发沉重,他该如何面对诺颜?
诺颜正坐在房中,手中握着熠瞳的洞箫沉思。
莹露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多半是出宫去了。她当然不会告诉流萤下毒的事,自己又不知道毒药的名称,该如何向流萤要解药呢?箫上大概还残留着毒药,要不要把洞箫带去给他看看?对了,身上还有一粒白色的药丸,看到这粒药,他该会知道这是何种毒药的解药吧。
嗯,稳妥起见,还是把洞箫一道带去好了。
正想得专注,冷不防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想什么呢?”
诺颜吓了一跳,抬头看见熠瞳正倚在门口,深邃的眸子在烛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嗔怪道:“你干嘛不声不响地冒出来?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她是心虚吗?熠瞳唇边扯出一抹模糊的笑容,走近前,说:“箫上有毒,你还敢摸。”
诺颜小心地把箫放进套子里面,头也不抬地答道:“我拿的是没有毒的这一端。”
“你怎么知道这一端没有毒?”熠瞳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