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再次愣住,心中苦笑,隐隐有些后悔不该逞一时之勇了,这问题他上哪儿知道去。
借着观察山亭四周的功夫,范闲目光瞟向了淡定喝茶的老乡,给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梅呈安余光察觉到,端起茶杯假装跟着众人一起环视四周,目光与范闲交汇时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桌上的一件物事,范闲跟着瞟了眼后思索片刻,很快想明白老乡的意思了。
再度扫视一圈,范闲收回目光,闭上眼睛装模作样的体会一番,睁开眼抬手一指桌面上那鼎余烟袅袅散发着幽香的香炉,开口道。
“陛下,命人移了此香,静待片刻,或可寻回当夜感觉一二。”
小皇帝闻言怔怔地看了眼香炉,虽心中稍有些不解,但还是依他言命人将香炉撤走了。
一时之后,清风再起,吹散了山亭间残留的香气,只留下了淡淡山间宫殿清旷。
小皇帝缓缓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良久之后面上出喜色,睁开双眸惊喜道。
“果然如范公子所料,的确有了几分当时的感觉。”
范闲微微一笑,淡淡解释道。
“皇宫中的用香,自然是极品,但与这山林之间清幽淡雅比起来,难免有些俗气。”
这话说的,一派高人风范,逼算是让他给装足了,梅呈安直接竖起大拇指,小皇帝恍然之后看范闲的目光越发透着欣赏,就连海棠也连点了几下头,仿佛对他这个说法深以为然。
……
背负双手站在栏边,小皇帝闭着双眼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自觉将肺腑中的香气全部替换成山间清幽之后,忽然开口道。
“朕有一个问题,心中好奇良久,不知范公子可否解惑?”
范闲尝到了在小皇帝面前装逼的甜头,闻言也没多想,微微一笑颔首道。
“陛下讲便是了。”
小皇帝睁开双眸扭身看向他。
“听闻梅公子给小师姑下的药,是出自于你手,是这样吗?”
“……”
范闲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另一边的梅呈安下意识看了眼海棠,虽然但是他还是有些不理解,被下春药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不是应该守死这个秘密吗?
察觉到他疑惑不解的目光,海棠也有点不解了,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他,似是在问,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咋的了?
“啊这…应,应该是吧。”
心中暗骂一句自己贪得无厌,范闲面上尴尬不已,讪笑着挠了挠头。
小皇帝饶有兴致的问道。
“虽然知晓你师出南朝用毒高手,但朕还是很好奇,出使…你带春药干嘛?做什么用?你平常就有随身带春药的习惯吗?”
“……”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范闲都快裂开了,老脸难得红了起来,连连摆手慌忙回道。
“您这问的都什么跟什么呀,我我没事儿带春药干嘛呀,外臣是正经人好吧,那啥,海棠她中的压根儿不是什么春药!而且当时我们是去追肖恩,带什么春药啊。”
小皇帝闻言一怔,目光看向自家小师姑。
“?”
海棠闻言也愣住了,看着范闲下意识道。
“怎么不是春药?我当时明明…”
范闲直接打断,直接偷换概念。
“心跳加速气血翻涌是吧,害,那只是一种增气丸,能让人在受伤的时候提升战力。”
海棠张了张嘴,明知他是胡扯,但她还没法儿反驳,难不成把自己春意萌动,差点儿迷失自我的事讲出去啊,想了想她咬牙道。
“那解药…”
范闲再次打断。
“解药是吧。”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丢给海棠。
“看看是不是这个。”
海棠接过看了看,过去有段时间了,她也记不得当时吃的药丸长什么样子了,而且药丸基本都一个样儿,都黑不溜秋的,不过她隐约记得气味,吃之前特意闻过,将手中药丸拿到鼻间轻轻嗅了嗅,味道倒是没错。
“没错!”
范闲当即再倒出两颗,一颗丢给老乡,另一颗直接丢进口中,边嚼边说道。
“这是六转陈皮丸,清热解毒的,不信你可以找药铺去检验,一问便知。”
梅呈安也将药丸丢到嘴里吃了起来,范闲出面抗雷,他只需吃个药丸,当然要配合。
见范闲说的笃定,且二人都吃了,海棠也有些迷糊了,想了想她疑惑道。
“那这药怎么能解…”
范闲哎呀一声。
“都说了那不是春药了,你所以为的解毒只不过是增气丸药效过了而已。”
“……”
海棠被他说的有点蒙了,手中拿着药丸眼里尽是迷茫,是这样吗?当时…是错觉?
小皇帝负着手左看看右看看,眼里的兴致颇浓,心中莫名有些兴奋,他不知道,这种就是吃瓜的快乐。
“那你们当时…”
梅呈安适时地叹了口气。
“抱歉,我们骗了你,谁让你当时死活不肯罢休,我们又不是你的对手,只能耍些小手段将你骗走。”
范闲一摊手,附和了一声。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骚瑞。”
小皇帝用手指捅咕了一下范闲肩膀,小声问了句。
“骚瑞什么意思?”
范闲挡着嘴小声回道。
“就是抱歉的意思。”
小皇帝恍然。
“哦哦。”
两人一唱一和说的跟真的一样,海棠面上沉默不语,实际上心里也渐渐接受了自己被欺骗的“事实”,被忽悠虽然也不光彩,但总比真中春药要好听一些,心里也更容易能接受。
“你们就不怕被我当场识破?”
二人暗自松了口气,范闲微微笑道。
“想来你也没什么经验。”
海棠无语,掂掂手中药丸,抛回给他,用一句话给春药事件做了一个总结。
“你们真无耻!”
梅呈安勾了下嘴角,偏头看向亭外,感觉亭外的风景又美了一分。
范闲接住药丸,丢进药瓶塞入怀中,嘻嘻一笑道。
“谬赞了谬赞了。”
海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谁夸你了?不要脸!
小皇帝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扭过身子肩膀抖了一阵子才平静下来,重新回过身。
“既是误会,那便不提了,对了,还有一事朕也很好奇。”
“啊?”
范闲无奈苦笑。
“您还有啊。”
小皇帝微笑道。
“最后一个。”
范闲叹了口气。
“行吧,您问。”
小皇帝当即问道。
“你当时给上杉虎下的又是什么药?居然能让我朝战神,堂堂九品上高手于战场上当场失神,引颈就戮?”
“额…”
范闲还在想要不要说,一旁的梅呈安突然开口问道。
“敢问陛下,上杉虎如今…怎么样了?”
入城的时候没碰上面,他还是很好奇上杉虎具体恢复状况的,卫华不知上杉虎受伤的事,那天酒桌上他们也没问出具体情况。
小皇帝倒是没有替上杉虎隐瞒的意思。
“应是痊愈了,前几日还上朝了,除了脖颈处加了护领看起来稍有些怪异,别的倒是看不出来什么,步履稳健不似有恙,哦对,再跟你们说个小道消息,你们入城那日,上杉虎单骑去了西门,跟锦衣卫沈重发生冲突,见肖恩被折磨的浑身是伤,差点儿动手,后来不知怎地又生生忍住了,委实可惜。”
“确实。”
梅呈安点点头,随口附和着看了眼范闲。
范闲目光闪了闪,这位小皇帝说的有点太多太详细了,热心的让人有些不安。
小皇帝看向范闲。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
范闲哦了一声,耸耸肩回道。
“那是我老师特制的迷药,全天下就那么一份,可惜当时浪费了大半。”
小皇帝挑了挑眉。
“什么叫就一份,不能再制了?”
范闲一摊手。
“制不了了,没原材料,那珍稀草药是我老师无意间寻得的,总共就两株,一株用来实验药性,一株制成迷药给我了。”
小皇帝闻言松了口气。
“那太让人遗憾了。”
“……”x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