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余目送于渔离去,一时间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知除非是自己日后前往中原,否则的话,恐怕便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难免有些惆怅。
然而他并未呆立太久,便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响,遥遥望去,却是一队人界的灰衣教众手持火把,正往这边搜寻而来。
小余急忙定下心神,便要前往教坊查探白教头的伤势。然而他刚行出几步,突然想起被自己打晕过去的小帅,直到此刻还依然躺在高台旁边。
要知道夏风堂里传授小余等人武技的那位李老师曾经说过,自从本朝复国以来,长夜谷中的这座神寂山作为夜神殿的根基所在,数十年来便从未有过外人闯入。谁知少阳子今夜孤身一人,不但闯上了神寂山,而且还一路上到天界所在的山顶,无疑是夜神殿数十年来前所未有之事,其动静之大,可想而知。
而眼下面对夜神殿上上下下所有教众的盘查搜捕,无论是自己还是小帅,身为一名身穿黑袍的地界教众,今夜却无缘无故离开神寂山,出现在了人界所在的长夜谷中,一旦被人撞见,势必惹来不少麻烦。倘若还因此被扣上一条勾结外敌的罪名,那事情就更加严重了。
想到这一点,小余自然不好将小帅丢在这里不管,急忙折返回去,在坍陷的高台旁找到灰头土脸的小帅。与此同时,举火搜寻的那一队灰衣教众也已寻到附近,小余只好将昏迷未醒的小帅拖进高台废墟中藏身,这才避开了对方的搜查。
待到一众灰衣教众搜寻去了别处,小余才解开小帅身上的穴道,又将他弄醒。小帅缓缓回过神来,第一句话便问道:“于渔姑娘来了么?对了,方才是谁偷袭我?”
小余哪有工夫和他解释这些?只是说道:“你先别出声,今晚夜神殿出了大事,你先随我前往人界教坊,路上慢慢再说。”
对此小帅自然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是听到四下黑暗中隐隐传来的喧哗之声,还有神寂山方向忽明忽暗的红光闪烁,心知小余所言非虚,只好听他安排。
随后两人便展开轻功,一路避开正在四处搜寻人界教众,前往谷中的教坊。谁知这一番奔行下来,小余只觉体内真气紊乱,身上更是忽冷忽热,竟被小帅远远甩在了后面。
小余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硬接少阳子一掌,虽然对方当场便替自己打通闭塞的经脉,从而治好内伤,但短时内身子难免有些不适,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而前面小帅见他落后,当即折返回来,问道:“二哥,你这轻功怎么愈发不济了,莫不是受了伤?你先告诉我,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余只能放慢脚步,散去内息,整个人这才渐渐平复下来。面对小帅的追问,他怕多生事端,这一路上早已想好说辞,便说道:“于渔姑娘今夜没来,反倒是有一个从中原来的道家高手夜闯神寂山,也便是此刻整个夜神殿乱作一团的缘由。而那中原道人也不知怎的,居然一路逃到长夜谷中神殿选拔的会场,一出手便打晕了你,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幸好教坊里的那位白教头及时现身,这才将那道人打跑,但白教头自己也受伤不轻。眼下我们赶去教坊,便是要去探望白教头的伤势。”
小帅被他这番话唬得一愣又一愣,再看到自己这位二哥嘴边和胸前的血迹,自是深信不疑,骂道:“我知道了,你说的那个中原道人,一定便是如今身在龙城之中的那个什么中原武当的少阳子!这狗道士居然敢来夜神殿撒野,而且还出手偷袭我,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是落到我黎文帅手里,定要将他剁了喂狗!”
说罢,他又自言自语说道:“不对不对……这个少阳子十有**便是于渔姑娘的师父,剁了喂狗倒是不必。至于他出手偷袭我之事,那可得和他好生说道说道,嗯……最好是让他将自己这个女徒弟赔偿给我!”
小余自然不会理他这些疯言疯语,一路来到教坊所在地底石牢,一番打听,才知白教头不在此间,也不知道今夜去了哪里。小余心中担忧,寻思白教头既然没回教坊,那多半便是去了邓坊主所在的食坊,当即又和小帅转去神寂山后面的食坊。
待到两人行至食坊前面的那处水潭,山间瀑布的轰鸣声中,却撞见一名食坊的女教众匆匆跑来,却是小余之前在食坊打杂时认识的熟人,急忙上前询问。只听那女教众说道:“方才白长老突然来了,而且还满身是血,没说两句话便晕死过去,是邓坊主让我赶紧去医坊请大夫!”
听到白教头果然来了食坊,小余便让那女教众前往医坊,自己则是和小帅进了食坊,一路来到邓坊主的房中。只见邓坊主早急得手忙脚乱,而躺在床上的白教头胸前剑伤虽已包扎妥当,却是双眼紧闭,气若游丝,兀自昏迷不醒。
见到眼前这一幕,小余也帮不上忙,只能和邓坊主一起干着急。幸好没过多久,医坊的大夫终于来了,一番诊治下来,又替昏迷不醒的白教头把脉,却只是连连叹息,沉吟不语。
邓坊主心急如焚,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他会不会死?”
那大夫却“嘿”了一声,反问道:“世上谁人不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又何况是他?”
听到这话,邓坊主身子一软,险些便要摔倒。幸好那大夫随即又说道:“老白的情况长夜谷中谁人不知?本就是神仙难救。至于他今夜所受剑伤,不过只是皮外之伤,并无大碍。反倒是因为心力损耗太大,这才令他沉睡不醒,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死不了。”
邓坊主这才放下心来,嘱咐大夫务必好生医治。那大夫便替白教头重新处理了胸前伤口,又开了两副汤药,随后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