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洲上了车，发动车子，开车离开后，侧身看着坐在旁边的儿子。

连续看了几次后，倒是墨北尘先开了口，“我没那么脆弱。”

他几次三番从父亲眼中看到了心疼，这让他很不适应。

他是儿子，但从小到大，他从未在父亲身上得到过关爱，所以当父爱成为望尘莫及的东西后，他便不再奢望，慢慢的变得强大，开始做自己的一片天。

难过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关上门，将所有的隐忍和孤独全部通过工作发泄出来，打开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他依然会是那个雷厉风行，潇洒沉稳的墨北尘。

软弱对他而言，绝不会轻易示人。

他也不需要别人心疼。

不习惯。

“对不起。”墨洲看着前面的路，低沉暗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逼仄的空间内，墨北尘听着父亲的道歉，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他错愕的扭过头，看着正在开车的父亲，一时间竟不知这是不是在做梦。

二十多年了，他听到了父亲的道歉。

知道儿子在看着自己，墨洲继续开车，他不敢去看儿子的眼睛，心底的愧疚让他无法做到直面自己，更无法直面儿子。

如今的他，只能避开眼神，借着语言，说出自己多年的亏欠。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国外，躲着你妈，躲着这段婚姻，我想着自己不想被困在其中，觉得她算计我，所以恨足了她，连带着和她有关的一切都爱不起来。”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看了儿子一眼，看到他眼底的幽深后，又赶紧避开，“你是无辜的，是我亏欠你。”

这些话，墨洲用足了力气，抓着方向盘的手，恨不得扣进肉里。

没人知道，他说这些，用了多大的力气，他一个从不向外宣泄清晰的人，不但给儿子道了歉，而且还说了这么多。

他甚至觉得，自己压在心里多年的石头，终于挪开了。

这石头，不仅仅是对周丽的恨，还有对儿子的愧疚，对母亲的愧疚。

这么多年，他只想着自己，因为自己婚姻失败，因为自己被算计，一心逃避，只想着自己离的远远的，却从未想过，他的儿子，他的母亲，没有他这个亲人，是如何生活的。

墨北尘看着父亲僵硬的神色，看着他死抓着方向盘的手，脸上的冷意慢慢龟裂，心底一片悸动闪过，随后转瞬即逝，变成了一声浅笑。

“过去了。”

他是怨过的。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即便没有父亲，他还有奶奶，这些年，他虽然缺少了父爱和母爱，但奶奶将自己所有的爱，全部倾注在他身上。

“北尘。”儿子这么说，墨洲反而心里更加愧疚，停下车，想要说些什么。

墨北尘摇摇头，“你们没给我的，奶奶都给了我，后来，便是宁宁，她们二人，用自己所有的爱，成就了现在的我。”

奶奶给他的，是自信和成长，而桑宁给他的，是包容和爱情。

这些，足以滋养他成为现在的墨北尘。

他感恩生命中这两个女人，若是没有他们，如今的他，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以前，他没有发觉宁宁的爱有多重要，如今失去之后，他才知道，她的爱，早已渗透他的生活，不可或缺，没了她，便没了墨北尘。

墨北尘的表情，春风和煦，含着微笑，墨洲看在眼里，从内疚到欣慰。

他点点头，“对，你奶奶，还有宁宁，都是你最重要的人。”

尤其是桑宁，墨洲特意交代了两句，“好好将宁宁追回来，若是有困难，我们一家人都可以帮你。”

墨北尘明媚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