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宸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小少年低着头,许久没言语。
赵北宸不由得猜测:哭了吗?难道果真是个娇养的孩子?
他尚不清楚柳醉玉的性子,书院安排的人也还没传回有用的消息。今日他不是有什么发现故意前来,而是当真有事来书院一趟。
办完事之后,他习惯了来练武场走一走,结果就看到顶着大太阳,一个小孩儿笨拙地挥舞着长刀,砸得自己直跳脚。
他原本是好奇,走近一看发现竟然是柳醉玉,这才出声打扰。
他正以为小孩儿被自己说哭,结果,柳醉玉又抬起头来,脸上虽有沮丧,眼神却十分坚定:“请问师兄,我要怎么做才能打败他?这刀法又该如何练?”
她没为自己冲动答应挑战而悔恨,没因为自己的惨败而退缩,反而激发出战意,这让赵北宸有种奇妙的惊喜涌上心头——
像发掘出一件宝贝。
他原本以为,这小孩儿若娇气,憋屈地掉两滴眼泪就罢了,最多会辩驳几句,说什么“他还小”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小少年直接便是询问如何取胜,不曾多言失败借口。
好气度,好心性!
赵北宸对柳醉玉生出几分赞赏。
“既如此,我便指点你几句。”赵北宸走到柳醉玉侧前方。
他道:“第一点,这长刀就不适合你。”
“长刀一途,程颐继承程家的沧澜刀,造诣颇高。你选择武器,用你的枪啊,柳家枪重在速度与变化,攻防兼备,与你速度见长的身法和天生的意识非常契合,是你绝对趁手的武器。”
他这么说,显然是视那些“废物”之类的流言于无物,认定柳醉玉会柳家枪,并近乎直白地在向柳醉玉本人求证了。
柳醉玉目光闪了闪,似是犹豫,而后才点点头:“相比刀法我更擅长枪法,我原本就打算以柳家枪迎战。”
她的诚实让赵北宸神色更加温和,他道:
“程颐擅用长刀,长枪对长刀,一寸长,一寸强。若你的柳家枪有足够高的造诣,再加上你自身优势,对上程颐或有几分胜算。”
“最关键的一点,程颐的力量和经验虽然更占优势,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便是他的意识不够强——就是脑子不够。”
“出招换式七成以上靠直觉,不过脑,挖坑就跳,哪怕是几次化险为夷也都是凭借下意识的直觉。利用好这一点,是你获得胜利的唯一机会。”
柳醉玉郑重拜谢:“多谢师兄指点,我明白了。”
赵北宸点点头:“不错。至于你练刀法练不好的问题……除去身高,便是对招式步法生疏。”
赵北宸伸手示意她递刀:“我演示,你跟着来。”
柳醉玉立刻递上自己手中的刀。
赵北宸接过去,纵身跃至练武场中央,双手持刀,长刀威猛,他将八式从头到尾连贯地来了一遍。
“八式破锋刀,刺、扎、斩、劈、撩、扫、推、割!
刺则多变刀之本,扎则如电必见红,
斩则惊龙手运刀,劈则猛虎势最雄,
扫则防身斗群法,撩则起手不留痕,
退则游斗无定形,割则咽喉只一刀。”
口诀完,刀法毕。
赵北宸呼出一口浊气,朝柳醉玉扬眉:“跟得上吗?”
柳醉玉抱着刀,动作停留在变形的“斩”上,闻言略显尴尬地看着他。
赵北宸耐心地道:“无妨,这一遍,跟着我的动作来。”
柳醉玉赶紧屁颠屁颠去捡之前他扔掉的刀,拿起来跟着一起。
一大一小,同持长刀,在耀目金轮下一同舞动。
长刀光如雪,刀势舞惊鸿。片片雪光,凉了日轮灼气,破了阴翳黯然。
两人初遇演武场,是偶然加必然,是试探的计划,是计谋的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