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醉玉沉下脸色,直视程颐,手中长枪斜指地面,鲜血滴滴答答坠地。无需多言,两人无声对峙,敌意、怒意、战意在沉默中交锋。
柳醉玉微微眯眼,忽然开口:“程三,你不该感谢我吗?”
“哈?”程颐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
柳醉玉扯了扯唇角:“若非我帮你斩杀这畜生,出了人命,这罪责就落在你头上了。瞧,我这不是为你省去了麻烦吗?你不该感谢我吗?”
“切,爷什么时候在乎过几条贱民的命?”程颐态度狂妄,“他们对爷言语不敬,只是赔上一条命,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程颐公子!”柳醉玉脸色一沉,目光深邃,语气很重,“请注意你的言辞!”
“大郢国法规定,世家当为众民榜样,不可仗家世权贵欺辱庶民!你胆敢公然挑衅国法?还是说……”
柳醉玉用半是质疑半是威胁地眼神盯着他:“你们程家连国法都不放在眼里了?”
程颐心里“咯噔”一下,世家门阀势大数百年,前朝覆灭盖因门阀割据,大郢建国以来,历代皇帝对世家虽不得不依附,却皆有排斥之心。
尤其今上,一度想削减大世家权势,虽最终无奈妥协,但这份忌惮和敌意却仍是在的。他若是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程家就要倒大霉了。
况且,依仗家世欺人的事情他先前做下不少,父亲早就嘱咐他低调行事,此次比试失利,父亲本就更轻看于他,他若在此时再惹出事来,恐怕从前地位难保。想到五皇子近来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程颐心中忐忑。
可气上心头,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反驳道:“是他们不敬在先……”
他话未说完便被柳醉玉预判并打断:“你口口声声他们对你不敬,那你倒是说说,不敬在哪儿?如何不敬?”
“我……”程颐一噎。
他怎么说?
他难道要说,是因为这些人说了他败给你柳醉玉这件事,他小心眼儿生气所以伤人?这不是让他自揭其短吗?他如何说得出口?
曾为道脑袋没转过弯来,只看见程颐不知道怎么说,他立刻跳出来:
“就是他们不敬!他们居然敢当街贬低程家和程公子,还叫喊程三公子败……”
“闭嘴!”程颐打断他,气得直接下马一脚把他踹出老远,“艹!蠢货,滚!”
吓得曾为道踉踉跄跄半走半爬滚到一边。
程颐转回头去,就对上柳醉玉轻蔑、鄙夷的目光,明晃晃地嘲笑他输不起。
程颐双眼发红,死死地盯着柳醉玉:“柳醉玉,你有种,你等着,下一次,我一定把你踩在脚下!”
柳醉玉耸耸肩:“好啊。”反正上一次是本侯爷让着你!
程颐鞭马离去,仆从脸色煞白地追着跑。
两人远去,柳醉玉拍拍马背,下马,朝那四人走去:“你们如何?”
四人立刻跪倒:“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柳醉玉弯腰轻托最前面的刘瑾:“起来吧,没伤到就好。”
四人起身,除刘瑾外的其他三人皆是低着头,目光不敢直视柳醉玉。唯有最前的刘瑾,从站起的时候开始,目光就落在柳醉玉身上没动过,跟被钉住一样。
这般热烈的目光柳醉玉早已察觉,她便冲刘瑾一点头。肉眼可见的,刘瑾偏黑的皮肤浮现一层粉红,喉结也不自觉上下滑动。
柳醉玉先走到那面摊前,朝躲老远的摊主招手让他过来。摊主过来跪倒:“草民见过侯爷。”
柳醉玉摆摆手:“起来吧。”
说完,她取出一粒银珠递给摊主,道:“今天别出摊了,回家歇着。这个,就当是买你今天卖出的所有的面和那柄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