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挺可怜的。

是的，在那个深夜，从见到李算的第一面起，扬幂的眼神中就有怜悯。

是因为他说起的那个，被抢走了角色的女孩吗？

不。

是因为李算为了这个女孩，拒绝了杨导的好意，并打算提前退休，去颐养天年。

更准确的说，他不应该有这种历经现实的沧桑感，他才二十五岁啊，怎么就突然看透了人生呢？

扬幂不知道，在李算上辈子，一夕之间看透世界的，几年后的她也算一个。

车到了，扬幂跟李算一起下了车，也没说多聊几句，就一起搭乘电梯，然后各自回房。

进门之前，扬幂看了一眼李算的方向，那胳膊打着石膏，脑袋带着包扎的模样，让她莫名轻笑，随后怕李算背后长眼，率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说呢，李算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

但谁又能说，等孩子回到家，就一定会幸福呢？

……

红冶钢厂旁边有个影视基地，隶属中影集团，有关系的导演们如果不想劳师远征横店，拍摄通常选这，虽没有什么宋明清一条街，但却凝聚了八十年代老燕京的街景，最出挑的，是那几套三进的四合院，简直是对二环内的完美复刻。

门口的保安拦住李算，这里凭证进入，雷打不动。

没办法，李算给玖哥打了电话，然后原地站等。过去的他没什么关系，所以跟组拍摄的时候，不是去怀柔就是去象山，横店也去过，跟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

李算上辈子所在的娱乐圈是个什么样子呢？

八个字。

男人卖血，女人卖身。

剧组里甭管是导演还是副导演，哪怕是管道具的，管灯光的，管摄影的，管编剧的，甚至打扫卫生的，有哪个不是腰疼肾亏，走路两腿发软？

五六分的小姑娘化妆能有六七分，混在群演队伍里，那真是一点都不出挑，七八分的美女更多，如过江之鲫，你在电视上觉得长相不行的，放现实都是八分大美女，没办法，不上镜你多美都没用。

李算重生之前，圈子里换了口味，导演们不再盯着八分美女，一来怕得什么毛病，二来漂亮女人得惯，临了了不好甩。后来试了试七分的，也觉得麻烦，最后定准了六分到七分的区间。

为啥？

人家女孩知道自己不够漂亮，就学着怎么伺候人呗。

李算就是从这个圈子底层出来的，所以以他的视角看待娱乐圈，真没什么混头，都重生了，还继续在这汤咸水荤的地方打滚吗？

回家吧，甭管问清了还是问不清都回家。

玖哥亲自出来接的李算，下了车就笑，哈哈大笑，李算也笑，直到被玖哥搂在腋下。

玖哥问：“你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没有，哪儿能天天闯祸啊。”

“那是想明白了？”

李算汗颜：“也没有，就是有个事儿好奇，想过来问问。”

“什么事儿啊？”

李算正色，问：“玖哥，爱你生命中的艺术，别爱你生命中的自己，这话听过吗？”

玖哥看着李算，眨巴眨巴眼，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