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智斗京城 第二十章、秋山几重(1 / 2)

神洲异事录 若风95 2574 字 9个月前

几位卫卒对徐无病正要施刑,忽听得身后“啪”地一响,房门已被人推开。四位卫卒连同丁掌旗见到进来之人,慌忙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南宫千户!”

那南宫千户对着行礼的这一干人等均未理睬,顾自走到孙千户跟前,说道:“孙大人,沈都督招我们过去,有事相商。”

孙千户却不起身,侧首笑道:“不语啊,我这里还有点小事,你先过去吧,孙某稍后就到!”

南宫千户面上似微露不悦,然转瞬即逝,他淡然说道:“孙大人这样不好吧?沈都督急招我等,想必是有要事,而且听说今日赵王已然亲临本卫,你这是要让赵王苦等你一人吗?”

“赵王?赵王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哎哎!不语呀,你这样说话可不行啊……”孙千户立时起身,一边正了正自己的衣冠,一边说道:“快快快!快与我一同去参见赵王!”

孙千户跟随着南宫千户走到门口时,忽又停住脚步,朝里面说道:“丁大头,你先把那小逆贼关到诏狱里去,稍后我再来审他!”

丁掌旗在房里连忙躬身应道:“诺!”

……

大乾康元七十年九月三十申时,长安城青衣卫北安平司诏狱内的一处牢房,徐无病正坐在地上,此时他身上的绳索虽解,但脚上却套上了一根粗长的铁链。他靠在墙边,想起自己一个时辰前还在东市口的“云起客栈”内,与二弟朱无能一起喝酒吃肉好不痛快,孰料一转眼,自己便已沦为阶下囚,还被定为“谋逆”大罪。徐无病虽然自幼家穷,但性喜读书,自从跟随分水堂方二堂主之后,几乎将二堂主家里的藏书看了个遍。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按上个“谋逆”的罪名,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要被诛九族。他虽是孤身一人,但就此送命却也是心有不甘,然则如今身陷牢笼,等待自己的将是平生所从未经历过的惨烈酷刑……到底该怎么办?这位年方二十的江南青年,突然面临这么一个生死关口,就算遍索枯肠,神思百转,也依然是无计可施……

这时,徐无病忽听得“咳咳”两声,恰似一位老者的咳嗽之声。透过监牢内昏黄的灯光,徐无病忽然看到对角的墙边仰面躺着一个人。徐无病走到那人跟前,只见他蓬头垢面,脸上尽是血污,浑身上下也都是被棍、鞭抽打的痕迹,透过满面蓬乱的灰白头发,依稀可以看出那人年纪大约五十上下,颧骨高耸,眉毛斜长,双目却是紧闭,显然正在苦苦忍受加之于他身上的诸般痛楚。

徐无病心中顿生怜悯之心,忙轻轻呼道:“老人家,老人家,你怎么样?”

那蓬头老者听到声音,微微睁开双眼,未待说话便又咳嗽了一声,随即便咳出一滩鲜血。徐无病见状忙将老者扶起靠在墙边,用自己的衣袖缓缓擦去老者嘴边的鲜血,轻轻拍打老者的脊背。过得一会儿,那蓬头老者嘴中终于“噫”地一声,呼出了一口长气。老者朝徐无病仔细地打量了几眼,方才以微弱的声音说道:“这位小哥儿,帮个忙,老朽要如厕……”

徐无病依照那蓬头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牢房右侧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粪桶。徐无病欲将老者扶着站起,却见他左腿不能动弹,显是受了外力重击,左侧胫骨已被打断。徐无病只好背起老者来到粪桶边,助他解开衣裤,偏生那老者颇为倔强,定要自己动手,两人费了好长一会时间,老者方才如厕完毕。

徐无病又背负老者回至墙边坐下。老者休息了半刻,忽然问道:“你身上,有吃的吗?”

徐无病摸了摸自己的胸兜,却掏出了半个大饼,这才想起之前在客栈中自己吃剩了半个大饼,舍不得丢弃藏于兜中,不想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那蓬头老者接过徐无病的半张大饼,顾不得道谢,立时便张嘴大嚼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拿起身旁的一个破碗,碗中还装得一些清水,清水从破碗中飞入老者的嘴里,顺着老者的喉咙“汩汩”而下……只过得片刻,徐无病的那半张大饼便尽数被老者吞入腹中。

蓬头老者又问道:“还有吗?”徐无病略略摇头,脸现愧疚之色。

蓬头老者靠在墙上,捧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双眼又慢慢闭上,悠悠然呼出了一口长气,似是在尽情享受这一刻的饱腹之欢。徐无病的这半张大饼,在老者心中,仿佛就是一场琼楼盛宴,那盛宴中,玉液琼浆,纷陈于前,山珍海味,不胜枚举;金杯银盏,觥筹交错,珍馐美馔,目不暇给……那滋味,真个是美妙无穷啊!

蓬头老者闭眼想象了一会儿,方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徐无病,问道:“老朽姓秋,字明礼,这位小兄弟是……?”

徐无病拱手道:“在下姓徐,贱字无病。”

秋明礼道:“嗯……徐无病!无病无灾,生之极矣……甚好,甚好啊!”

徐无病问道:“秋先生,你是因何事到了这里?又怎会被打成这样?!”

秋明礼笑了笑,冷哼道:“小兄弟啊,你自己这条小命,眼看着已活不过今晚,你倒还有闲心,来操心别人的事儿?”

徐无病惊道:“秋先生何出此言?!”

秋明礼道:“这青衣卫北安平司诏狱,关的都是朝廷钦命要犯,你一个小小平民,一没有官职加身,二没有家世背景,照这里的规矩,哪还能容你活到明日!”

徐无病不由悲叹道:“想我徐无病,自小屯邅失途,虽有鸿鹄志,却遭折翅厄,不想竟会……竟会命丧今日!”

秋明礼道:“先不急,你且将你如何进的青衣卫,又如何被关进诏狱,此间详情,与我道来……”

徐无病不敢隐瞒,当下将自己怎么稀里糊涂进了青衣卫,又怎么被那孙千户无端构陷关进牢房,以及之前如何认识汪猛等等一概细节,尽数讲给了秋明礼,说到一些细微之处,但凡秋明礼发问,徐无病无不一一仔细作答。

秋明礼右手抚弄着自己的长须,顾自思忖了一会,不由叹道:“那青衣卫北安平司千户名唤‘孙勋’,人称‘鬼面’,据闻其人阴鸷狠毒、手段酷厉,就连无常阴司见了都要绕道。你落在了他的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徐无病躬身拜倒,恳求道:“请秋先生救我!”

秋明礼道:“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教你救命之法。”

徐无病问道:“何事?”

秋明礼道:“你既呼我为‘先生’,便当拜我为师,做我的弟子。只需你应了我这件事,我便立即教你如何脱身之策,到时候,非但保你全身而退,毛发不损;待得出去之后,还要将我这一身的学问也尽数传你。”

徐无病心道:“你若有这脱身的本领,缘何自己却身陷囹圄,还被打折了一条左腿?”然当时情急无奈,却也不去理会其中的真假,他当即便俯身跪倒,向着秋明礼接连叩了三个响头,说道:“弟子徐无病,蒙秋先生不弃,今日就拜秋先生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从今而后,当终生侍奉在侧,叨陪鲤对,事师如父!”

秋明礼忙将徐无病扶起,哈哈笑道:“好极!妙极!老夫今日能收得你这一徒儿,实乃平生之妙事也!至于这‘终生侍奉’么,却也不必,来日你若能学成出山,一展平生鸿鹄之志,为师心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