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来,自己这一趟千里南行,到如今已过了月余,然诸事不顺,非但查案之事毫无进展,更至于,自己还半路遭袭,一条右腿被那少山长老打得骨碎,至今尚不能下床行走,若非钦差李秋想得周到,自己直到今日,尚不能离开这庆元居半步。
对于吴文龙被杀一案,先前从吴府的老管家吴觉人那里,总算是找来些线索,可自从吴觉人运送他家老爷的灵柩回徽州之后,这条线索便已中断。
吴文龙离奇被杀,周围没有找到任何目击者,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尸体则是一副焦黑之状,种种现象皆表明,死者的意外被害,很有可能是妖物所为,而且,与长安城为祸数月的「焦面黑尸」一案或有关联,但杭州府与长安城相隔千里,如何为祸长安的那只妖物又跑来这杭州府作案?并且,那妖物别人不杀,单单就杀了一个杭州知府?
徐恪想来想去,越想就越觉匪夷所思,越想就越觉茫无头绪,他躺在床上,不断地挠着自己的额头,心情又是愧疚又是焦急。
「要是胡姐姐在就好了,她必定能帮我想出法子,替我分忧……」徐恪浩叹一声,顿时就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胡依依,由胡依依又想起了在徐府中养病的姚子贝。
「也不知小贝的病情怎样了?她心神抑郁,又有孕在身,千万要养好身体……」徐恪又掐着手指算了一算,「她孕期已六月有余,再过两月便临盆在即,但愿我能在小贝生产之日赶回长安,要不然,错过了小贝生子的喜日可就太遗憾了!」他忽而想到,待小贝产子之后,不管是男是女,他便将小贝的孩子认作自己的义子或是义女,这样一来,小贝和她的孩子今后在长安,便无人再敢说他们半个不是。
徐恪想着想着,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慕容嫣。
「也不知嫣儿现如今怎样了?这一晃,已有数月未见,这数月间,我好似天天都在想她,又好似与她分隔了好多年之久……咳!要是嫣儿能在这里该有多好,她心思细致又博闻强记,或许能从吴知府的案子中找到不一样的线索……」
徐恪又是一声长叹,他躺卧于床头,望向窗外,只见窗外的夕阳已缓缓下落,满地尽是金黄色的余晖,秋风阵阵而来,远处依稀有桂花的郁郁香气。这一座江南名城,他曾经在此生活了十年,如今隔窗而望,依然是美得不可方物,只可惜,他此刻却只能僵卧于床,若无轮椅之助,休想出门半步……
「怎么啦?小无病,如此美妙时节,怎地一个人躺在床上长吁短叹了起来?哈哈哈!……」随着一阵爽朗而清脆的笑声传来,房门一开,随之步入一位长相绝美的青年男子,正是新任杭州知府李秋。
「李大人来啦,来得正好,无病正有事想与大人商量呢!」徐恪一见李秋进来,忙收拾起那些纷乱的愁绪,朝李秋欣喜地言道。
李秋佯装面色一沉,道:「无病贤弟,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你我今后便以兄弟相称
,怎地今日你去了一趟黄家山,便对愚兄如此见外了?」
徐恪忙改口道:「李兄莫怪,小弟今日在黄家山坟场,见故友之坟竟无端遭人毁坏,是以心中郁闷难受,直至此刻尚不能排遣……」
「不单单是为这件事吧?」李秋端了一把椅子在徐恪床前落座,又随手端起茶杯浅浅啜饮了一口,复又朝徐恪笑意盈盈道:「是不是还为了那个特意来向你求情的人?」
徐恪不用想也能猜到,定是那舒恨天将自己下午见过汤山劭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了眼前这位钦差。他索性也不加隐瞒,将自己在坟场与汤山劭所言,又约略与李秋备陈了一遍,末了便向李秋求教道,对于汤山劭所请之事,对那位尚且关在牢中的汪再兴,到底该如何处置才好?
「这个么……简单!」李秋将茶杯放下,直截了当地说道:「明日就将那汪再兴放出大牢!」
「将他放了?就这么……将他放了么?」见李秋答应地如此爽快,徐恪还有些不敢相信。
在徐恪心中,李秋费了如此大一番周折,终于成功扳倒了汪再兴,并将他关入大牢,若不能治对方一个重罪,这位钦差焉肯罢休?
不想,却听李秋笑着道:「那汤山劭既是晋王府的门下,你心中又放不下晋王那一件大礼,如今汤山劭不惜一道之尊,居然肯觍着脸来求你,除了放人,你还能怎么办?难道……」他又朝徐恪眨了眨眼,其状甚是调皮,「你还把他们都得罪光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