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犊义军其他部队中,李俭算是唯一一个真正与苟政有香火情的弟兄了。当时,鉴于义军内部纷乱,以及梁犊并吞诸部的趋势,为了保住苟氏部众,苟政暗中筹谋着与右军朱广合作。
而作为朱广的同乡与亲信,李俭便成为苟朱两部之间沟通联系的桥梁,在后续的作战以及梁犊义军内部的牵扯中,两部也多有合作。
乃至于梁犊兵败荥阳,苟胜、苟雄兄弟率众西逃,面对成皋李农军的截击,也是苟朱两部协力齐心,一起突破堵截,避免全军覆亡之危。
当然,苟政自不至于把两部的“守望相助”看作是自己居中联络协调的功劳,但在东进途中,一直到潼关为止,他与李俭之间的关系,却是越发亲近的。
苟政以“仁义”、“厚道”示人,而李俭出身寒微,也没什么文化,但有一身不俗的武艺,以及足够清醒的头脑、敏锐的判断。
这样的人,整个梁犊起义大军都没几个,因而抱着“见贤思齐”的态度,在苟政的经营下,二人颇有“英雄相惜”之感。
若不是后来潼关分兵,苟政留下为苟氏谋求后路,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时隔仅一年多,当初的交往就仿似是一个极其久远的故事,曾经的那份情谊,保质期显然也没有这么长。苟政心机深,脸皮厚,能做出大喜之态,至于李俭,再面对苟政时,则显得拘谨许多。
面对苟政的热情,李俭那坚毅的面庞间,闪过一抹愕然,短暂的恍惚之后,拜应道:“将军降阶之礼,小人实不敢受之,恳请将军回座!”
闻言,苟政顿时露出不悦之色,道:“李兄这是何意?你我既有义军之情,更有故友之谊,今日再见,俱是劫后余生,合该喜庆,又何必拘此俗礼!”
说着,苟政便躬腰把着李俭双臂,强行将之扶起。论膂力强壮,苟政哪里是李俭的对手,但这个时候,李俭却很轻易地便被搀起来了。
再起身时,面对着苟政那平和的目光、和煦的笑容,李俭不由唏嘘,面上露出明显的感动之色,说道:“将军今日已为三军之主,地位尊崇,名声隆重,小人仍为草莽,岂敢因过去之交,而妄自尊大?”
这大概就是在梁犊义军时期,苟政能与李俭谈得来的缘故了,此人的见识认知,或许没有那么高深宏远,但很有自知之明,能认清现实,也能把握分寸......
说着,李俭退后一步,郑重拜道:“荥阳兵败后,我等有如丧家之犬,飘零江湖,无所依附,任人凌辱。今闻将军兴兵于河东,千里来投,不求荣华,若将军顾念义军之谊,予以接纳,必竭力效忠!”
“哈哈!李兄说此言,却是在疑我了!”苟政笑道。
闻言,李俭有些急于解释:“小人不敢!”
伸手打断他,苟政正色道:“当初我等于汧水,起义师,抗暴羯,拯黎民,结下了生死情谊。如今,还活着的义军弟兄,已经不多了,旁人我都当善加抚纳安置,遑论李兄?”
听苟政这么说,李俭彻底松了口气,双目不由泛红,感动地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