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手术(1 / 2)

且隋 玄武季 2081 字 1个月前

手术的地方,很简陋。

虽然是露天的,但显然已经收拾的非常干净。

这时代,根本不可能找到无菌环境。

这样,已经很好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虽然有飞虫,但阿布没看见任何一只苍蝇和蚊子。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阿布先是消毒。

他让司徒拿来烧酒,让大家换上晾的半干的长衣,然后依次用烧酒将自己、司徒和娥渡丽的身上、手上喷湿。

然后,将高岭土细粉用凉开水匀开,教娥渡丽将煮过的粗布,用剪刀剪成两指宽的长条备用。

接着,又剪了三条两掌宽的布带,分别蒙住三人的嘴、鼻子和下巴,扎了起来。

尽管司徒和娥渡丽两人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遵照阿布的指挥,认真地配合起来。

很快,车前草揉碎后放在了白粗布里拧出汁液,又将团好的灰白白茅花絮缠在一支支竹筷上面。

阿布又用小刀,将另外几支竹筷从中间劈开并削尖一头,在每对中间各又夹上一小块竹片,再把一头合着缠紧。

于是,一个个竹片镊子,就做好了。

把竹镊子扔进滚水中,他又忙着做高岭土绷带。

“有蜂蜜吗?”

阿布突然想起什么问。

“有的啊,这儿就有,给——”

娥渡丽听言,在一旁连忙递过来一瓦罐东西。

一股清香,扑进阿布的鼻子。

乳白清亮粘稠,上好椴树蜜啊!

“加一勺!混合在白土浆液里,然后再加点热水搅拌均匀!”

“另外,这蜂蜜,以后可以涂抹在来不及处理的伤口上,能保护和止血……”

司徒听见,马上依言照做。

他按照“阿布契郎”的要求,用白茅絮签,蘸着搅拌好的高岭土浆液,刷在粗白布上。

最后,放在旁边继续阴干……

阿布又用烧酒冲洗了一遍手掌、肘腕,然后便开始动手清理阿妈的伤口。

“压住腿,胳膊!”

“你,可以骑在阿妈腿上,然后用双手按住她的胳膊!”

小姑娘娥渡丽,温婉而顺从地照做。

阿布,先用烫干净的剪刀,小心的剪掉阿妈那撕裂头皮和伤口周围的头发。

然后,又仔细地用锋利小刀,一点点慢慢地剃光阿妈的头发茬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紧张而静谧!

阿布用竹镊子夹起一团白茅花絮,蘸着车前草汁,开始一点点润湿那些有些变干的血块。

然后,再换一团干净的茅絮,顺着一个方向,小心地粘拭肉皮和下面组织上的血污……

阿格玛,猛然被一阵刺痛惊醒!

这疼痛,钻心入肺,彻骨啊!

可她,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她只有大声惨叫!

她的一双眼睛大睁着,用恐惧而惊诧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

“阿格玛,你要忍一忍疼,一会儿就好……我们正在给你处理伤口呢!”

娥渡丽凑近王蔻的脸,轻声安慰。

“相信我,很快就好了!”

阿布一边继续手里的活,一边迎着阿格玛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阿格玛强忍着巨大的疼痛,开始微微眯上眼睛。

她终于强忍着疼痛不出声,全是回应。

生死关头,儿子在前,什么都豁得出去了。

“即使,现在就这样死去,未尝不可!”

“只要能这样,能看着活生生的儿子,在自己跟前忙来忙去,服侍自己,什么都够了。”

其实,她心里面更在想的是,这个儿子能够突然活过来出现在眼前,或许是老天需要用自己的这条命去换儿子的命。

“如果真是这样,老天,你就拿我的命去吧!”

……

“实在太疼。也不用忍着,叫出来反而轻松一点!”

阿布提醒阿妈。

可是,已经被冷汗湿透的王蔻,还是咬紧牙关,不出声。

王蔻,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她,是一个异常大气的女人,一个刚强的女人,一个见过大世面的女人。

更是一个,已经经历了失去和获得人生中最宝贵东西的女人。

二十多天,等于二十多年!

她,已经在经历儿子死和活之后,有些出尘——看淡生死了!

疼,哪比得过生养这个死孩子时候的疼?

痛,哪比得过失去这亲生骨肉的痛?

喜,哪比得过失而复得儿子的幸福欢喜?

……

一想到这些,王蔻甚至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人生大欢喜!

于是,就连嘴角,都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就连因为处理伤口带来的刺疼而让她更加苍白的脸色,也遮掩不住这缕阳光般的笑意。

“咬住这个!”

阿布给阿妈一块煮过的、用丝帕包起来的松木条。

看她听话地依言照做了,便对着阿妈温暖地笑了笑。

“会好起来的,阿妈,相信儿子!”

王蔻好像有许多话要说,但又说不清。

手术中的她,变得有些絮叨。

但阿布根本听不清,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很显然,这位母亲既是在抢着时间说心事,又是在转移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

后来,她不再絮叨了。

仅仅用一双满含疼爱的眼睛,紧紧瞅着儿子的微微晃动的身影,看个不够。

这是一位放弃了荣华富贵,为了爱情、家族,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为了大隋这个国家,远嫁边境异族的伟大母亲!

她,已经完全脱离了充斥诗书礼仪的中原之地。

为了部族领地和安全,也为了自己亲人的前途命运,她整日操心操肺、提心吊胆。

她是一位极不容易的汉族母亲,粟末部落首领的媳妇!

时间,继续流逝。

陀太峪的谷底里,还是有点热的。

阿布示意司徒给自己擦擦汗水,然后又埋头开始缝合已经处理干净的头皮。

没有鱼肠线或者桑皮线,只能用丝线了!

这玩意,肌肉组织吸收不了,拆线的时候还要受罪。

阿布的缝合术,称不上有多高明。

野外急救训练,讲求的是效率,而不是美观。

尽管如此,阿布还是选择了线口最小的连续缝合法。

这样额角的伤口疤痕,不会很显眼难看。

司徒强压着心中的震撼,高度集中地配合着他这个自幼培养教育的学生。

“阿布契郎”,很不一样了。

每当缝合口有血迹渗出,他立马学着阿布的样子,小心地用木镊子夹着白茅絮,吸掉那些血液……

一旁的娥渡丽,不用再按着阿格玛的身体了。

她爬下来腾出手,乖巧地将一些干净的白茅絮,敷在阿格玛已经完成缝合的伤口上。

按照阿布契郎的说法,这东西能让伤口不烂!

真好!

小姑娘心里,开心极了。

“现在,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不过,舍不得……”

她抬起头,看了又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专注而忙碌的样子,好温暖、好帅哦!

娥渡丽的心,很安稳地在心房里跳动,犹如一只孵蛋的小母鸡!

阿格玛王蔻的脸色,像纸一样白。

嘴唇,因为要和牙齿一起用力的咬着木棒使劲,有些发紫、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