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太初年间,中国实行了太初历,“其以一日分十二时,而以干支为纪。”
一日为一昼夜,而一昼夜的十二个时辰依次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再次细分,一时辰有八刻,一刻有三盏茶,一盏茶有两炷香,一炷香有五分,一分有六弹指,一弹指有十刹那。
对照阿布那个时代的二十小时制,这些时间段分别指:
子时,23~1点;丑时,1~3点;寅,时3~5点;卯时,5~7点;辰时,7~9点;巳时,9~11点;午时,11~13点;未时,13~15点;申时,15~17点;酉时,17~19点;戌时,19~21点,亥时21~23点。
高句丽的计时制度,自是严格承袭汉时之制。
成局里雍仓胡同铁枪营,是中里台的办公和总盘所在。
这处地方,原是专为王家卫队造办武器铠甲的地方,后来变成了中里台的专属之地。因为,它距离王宫最近、最方便随时接受老高家召唤。
这三四百年,因为老高家越来越喜欢广造豪华宫殿,因而王宫的地盘越来也大,这就让本来距离老王宫还有一段距离的铁枪营,越来越靠近王宫大门。
今天,因为是个大阴天,所以天黑得又早又踏实。
可是,和往常一样,中里台是十二个时辰不能休息的,每时每刻都得有人值班。
至少,像负责王宫宿卫的这个大部门,几乎就是如此方能保证自己的差事不会出错。
像固定站值的还好,每两个时辰换一班;但那些移动巡视的卫队,那得每隔一个或半个时辰发出一波、交值一波、在值六波。
当一天当中,最后一个时辰——亥时,到来的时候,王都城的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这时,又一波移动巡卫回来了。
不多不少,十二个人,为首的正是甲哨少郎官阿里郎。只见他被两个巡卫搀扶着,一瘸一拐走近门口。
接过阿里郎怀中拿出的印符,值班的中郎副将渊姑射仔细清点人数。
“这是怎么了?阿里郎!”
“哎呀,疼死我了,巡逻路上不小心崴脚了,不知道是不是断了,疼得厉害!嘶——”
阿里郎使劲抓着两个护卫的胳臂,疼得直咧嘴,脸上也是豆大的汗珠。
“这么严重?”
渊姑射轻轻抹了一把阿里郎的左脚腕,那里果然肿得像馒头一般。
“那快进去找那胡医者,他看骨伤最好!”
渊姑射见阿里郎样子,也就忙命人人拿过签册让他签了,也不再细看后面的每一个侍卫情况,挥手让他们入营。
巡回的兵丁们,显然是冷坏了,将头脸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对眼睛。
“这鬼天气,冷就算了,还这么黑咕隆咚的。看来,又要大雪了。要叮嘱进出兄弟们,火把可得打得仔细,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渊姑射对旁边的手下说着,心里不由想起戌时老大渊大佐被王上叫走前偷偷交代自己的话:
“多事之秋,小心行事,看好门,管好人!”
这话一说,自己就明白什么事。做为渊家年轻一辈的精英人物,早对家族里的事情一清二楚。
现在正是老太爷和大老爷大权交接的关键时期,又加上最近王上大舅灭族之事,朝廷内外也是暗潮涌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日夜盯着中里台这三里之地。
自己谨慎点,特别是现在族老渊大佐外出不在的时候,自己决不能出任何闪失和差错。
雪,终于下来了。
先是细细的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渊姑射将双手放在篝火堆上,边烤边看着又一队巡卫出门画押。
“路上仔细些,这鬼天气,不要把你们玩意儿甩断了!”
那队兵丁一边答应着,一边渐渐消失在漫天飞雪的夜色中。
又过来一队巡逻归来的士兵,打着火把渐渐走近。
“渊大人,渊大人!”
有人一边高喊,一边脱离队伍快步走将过来。
来人是渊姑射的熟人,王幢军殿前武值郎高俅,虽然分属两个系统,但彼此熟得很。毕竟,这高俅也是中里台的老人,只是前些年让他老爹想办法调入王幢军去当军官去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长春宫值夜吗?”
渊姑射惊奇地高声问道,不过还是热情地迎了上去。
“别提了,渊大人不是被王上叫去了嘛,一大帮老大人们连夜商量着如何处理跪怒部的事情。”
高俅摘下头上罩在兜鍪上的风帽,拍拍雪。
“这不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今夜不回营了,让你看仔细些。另外,我主要是需要带一份去年上巳节时的旧文书回去。”
说完,这高俅就上前拉住渊姑射的臂膀,一路说笑着来到营门口。
“这天也太冷了,渊兄辛苦,兄弟们多注意身体呀!”
“对了,那份文书的情况,渊大人都把意思写在这个信封里了,你检查一下再看。他亲自交代,放文书的那地方最好你自己去,别让谁参手以免出什么岔子!”
说完,高俅还很有深意地向渊姑射递个谁都懂的眼色。
渊姑射会意,便接过信封仔细检查,看没有异常便放心撕开,借着火光读来。
上面的确是渊大佐的亲笔。这样传信的事多有发生,于是渊姑射便放心收好条子信封。
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巡回士兵,不由有点为难。
“你还等什么呢?王上和渊大人他们还等着呢!发什么呆,莫不是想阿花姐妹俩了?放心,你我不当值了,我请你还不成?”
高俅见渊姑射有点磨蹭,不由笑骂道,并且熟稔地把这个中郎副将推进营门。
“我就在门口等你,手续太麻烦我就不进去了,你这儿的事我帮你看着。放心,我高俅又不是没干过你这差事!”
“快点去,出不了事。出事了我把撒尿的家当给你下酒喝!”
高俅大声地对匆匆远去的渊姑射喊道。
来得队伍很快就靠近营门。
“你们的头呢?”
一个小头目看前面的兵丁面生,以为是新入的哪家勋贵子弟,并未生疑,只是随便问道。
“最后边呢,刚才拉肚子了,估计躲在墙角旮旯里拉屎了,稍等!”
那兵丁也不停步,领着这对在风雪中遮掩得结实的小队伍,跺着脚就很快靠近营门口这些哨兵。
“别急,别急,等你们老大回来签……呃!”
话语急速停止,嘴上立马被一只大手捂住。脖子上一冰一凉,似乎还在往外喷射着什么。
门楼上的军士,刚想探头向下看看,突然发现自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很快,角楼的哨兵也被换掉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抽搐了几下的兵们,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就悄不声息的干掉并被新来之人换掉。而他们的尸身,则被拖进火光照不到的暗影中去了。
很快,黑魆魆的暗影里一队又一队“巡回”的兵丁出现,然后从营门口鱼贯而入。
而营垒周围火把照不到的地方,每隔十丈便围着一道沉默的黑色的散发死亡气息的人墙,共三道。
他们的手中,是黑色的箭矢,死死地对准各自负责的那片墙头。
营门口很快恢复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一队,又一队……
出去的,再也没能回来。回来的,也就进去了。
距离铁枪营三里的地方,高宾坐在暖和的软轿里,接过小安子在旁边煮好的热茶。
他仔细的闻了闻热茶袅袅而上温蕴,疏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啜一口。
“什么时辰了?”
“子时初刻!大人。”
小安子低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