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这些地区稳定和发展的,是潜藏在这些地区深处的各式各样的势力!
而势力的消除,从来最难!
刮骨疗毒,都是对当政官吏的治政能力和水平最大的考验!
成,万事大吉,如风扫落叶。
败,地龙翻转,如改天换地。
所以,在陇右和河西之地,既需要铁腕的雷霆手段,也需要怀柔的灵活技巧。
那里,需要的,是治世能臣!
不止一个人,而是一批人;不是月旬之间,而是长年累月。
这样的人才,对于现在的大隋,不是没有,但还真是绝对的稀缺资源!
大隋现有的治政人才,老的老,小的小,正处于青黄不接之时。
文皇帝和广皇帝长期对科举选士的态度,不用、少用、不重用、不勤用的恶果,开始突然显现!
杨侑监国政府,这次具体用了哪些人?
郡县重要岗位,基本上将前些年积攒的这些秀才公们用了个遍,除了三个已经死了的。
房玄龄,早就被阿布自己的总管府用上了。
他老爹死后,他守孝一年多,便被一道诏书夺情启用,在豫州总管府下听用,算是高升几级的存在。
杜氏三兄弟,这一次全部成为了选调人员。
老大杜正玄,由齐王府记室擢升,调任天水郡冀城县担任县令。
老二杜正藏,由下邑县令迁张掖郡郡丞。
老三杜正伦,这个太学讲读,直接调入扶风郡雍县任县令。
二十四岁的许敬宗,从礼部的书佐,调任为天水郡上邽县县令。
孙伏伽,由万年县的法曹,调任兰州郡五泉县县令。
韦云起,由大理寺司直,调入杨子灿身边,和房玄龄做了同僚。
房和韦他们两个,算是入了杨子灿的法眼,重点进行培养。
其实,阿布还想留一个人。
谁?
许敬宗!
许敬宗的出名,并非仅仅因为他是大业中有名的秀才。
而是这家伙的臭名声,让他在同僚中很不一般。
许敬宗是个超级有才的家伙,才能直逼封德彝。
但问题是,这家伙的道德水平,也和封德彝一个吊样!
堪忧!
只是,现在还年轻的许敬宗,尚没修炼到四十八岁许的封德彝那种嘴尖皮厚、毫无底线的境界。
这时候,这位秀才公虽然奸猾,但还是有一定底线。
并且,现在才二十许的许敬宗,其钻营圆滑表现,更可以视作其积极向上、勇于追求的开拓者精神!
这个,阿布相当看重!
这也是阿布一贯在粟末地公务员中提倡的,所谓为官者必须“守经达权”的必备素质!
你不如此,如何服务与人?
全是钢铁直男,那治政是不是会全是黑脸英雄?
这样的政,真的是善政吗?
当年许敬宗十八岁的时候,就在全国科考中脱颖而出,考中秀才,初授淮阳书佐。
不过因为他老爹是礼部侍郎许善心,再加这孩子也算是东晋名士许询的杰出后代,所以在朝廷内部分派去向上,肯定会有点小照顾。
前年,他从淮阳书佐调入京师,先是在谒者台担任书佐,负责接待和传送文书。
到了今年六七月,其父要随广皇帝南下江都,这许敬宗本应该同谒者台的部分同僚一道随往。
可是,当最后公布的南下人员名单中,却没有他。
他的名字,被某些人给扣下划掉了。
谁?
还能有谁?
杨子灿!
为啥?
因为关于中青一代文武官员,在南下之前,必须先要过杨侑监国政府内阁的一关。
这内阁其中的一员,恰恰就有杨子灿。
杨子灿早在观文殿密室中提过,广皇帝带去南方的人,首先要让皇太孙杨侑挑选一番,主要就在中青年官员之中。
很不幸,所有当年参加科举而考中秀才的人,只要是活着的,全部被留下了。
这其中,就包括正想跟着他爹、同僚,去到江南陪皇帝看琼花的许敬宗。
文采飞扬的许敬宗,早就为南下看琼花准备了不少诗词。
他想,如果有机会一展诗才,定会让广皇帝大开眼界,从而像虞世基那样凭借诗书才学而飞黄腾达。
结果,在南下的名单中,他根本不在上面。
不过,他的岗位,也从谒者台调入吏部,但仍然是个跑腿的小书佐。
哇塞!
这哥们就醉了,他大醉而狂哭!
不光如此,而且在酒肆里借着狂劲,搞了一个集中输出!
啥?
诗词啊,全是有关琼花的。
什么“……弄玉轻盈,飞琼淡泞,袜尘步下迷楼……”!
又什么“……雪似琼花铺地,月如宝鉴当空……”!
再比如什么“……观里琼花树,天地中间第一花……”
……
那,是相当的震撼,全是精彩好诗!
可惜,他这么干,其用途自然是明确无疑,很为当时的小伙伴们不齿。
加上这家伙平时就仗着多才,很喜欢卖弄和钻营,于是大家借机给他起了个外号!
天地一花!
唉!
这个绰号,如果是个女子的,那也是一个美谈。
可是,这是起给一位风流倜傥、前途无限的科举秀才公的。
那,就不是个风雅的事了!
这绰号,就是表明,某是个喜欢像孔雀一张展示自己、借机投机钻营、不务正业的娘炮!
许敬宗,就这样出名了。
但是对于阿布来说,能钻营说明这家伙有上进心,也容易和地方势力打成一片。
现在的这一批官员,下去面对的形势,很是艰苦很微妙,正需要处理大量的多民族纠纷事务啊。
这许,这许敬宗如此能说会道,擅于攀交,处事又圆滑多变,正好符合去处理这些棘手的民族事情。
很合适!
所以,天水郡上邽县,就成了阿布前世大奸臣、大才子、大佞臣许敬宗的发祥地!
上邽县,处渭水上游,又当陇山外围。
从汉到隋,是秦陇地区的交通中心和军事重镇。
这里,是各代王国安置北方戎、氐、羌等少数民族的重要地区,历史上有名的安戎县就是这里。
今年陇右牧发生的一切,都与氐羌有着或大或小的直接联系。
现在派一些处事圆滑、生命力旺盛的人才过去,也算是以后为杨子灿设法经略陇右河西之地,打下基础。
况且,这许敬宗毕竟是名士后代,在江湖上有许许多多的“蜜蜂”,多少会受当地人的尊重。
如果遇到那些乱胡,还可以通过能影响氐羌的民间人士,做些回转沟通,避免事态激化。
胡人事,既不能按照汉人的一套全办,也不能任由胡人胡乱做为!
临走之前,阿布还请许敬宗和杜氏三兄弟等秀才公们,在悦来楼后院一个雅居,搞了一次餐会。
末了,杨子灿单独留下许敬宗,和这家伙深谈了一晚!
是的,他们当晚,就是歇息在了悦来楼的。
那一晚,也不知这两个地位悬殊的人,说了啥话!
不过自此,这许敬宗一改先前的满面愁容和颓废,重新变得容光焕发、踌躇满志。
等外放的日子一到,他就高高兴兴的骑着毛驴,西去天水郡,向通守杨义臣报道去了……
许敬宗后来飞黄腾达,官至宰相,但始终绝口不提那一夜和卫王有关的只言片语!
但从此,这个千古佞臣,就成了杨子灿最铁的迷弟之一。
除了这些高级人才,这一次送下去的人,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出身太学、国子学的中央各部年轻官员。
他们到陇右和河西去,虽然不能像秀才公们那样得个正职,但大量的贰官位置却给他们备好了。
这年代,能被外放,的确要烧高香!
京官的数量和比例,实在是高得惊人,也造成各部冗官太多。
这冗官一多,就很容易内卷,从而拉帮结派、暗生是非!
太闲了哦!
这些被选中的年轻人们,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这意味着,他们从此正式步入大隋帝国的实权官场。
这一批人,也正是此次外派挂职的人员总数中,第二大的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