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待漏院(下)(1 / 2)

史弥远等人刚走开,一个年轻的红袍官员进来,额头光洁,头有些大,脸上稚气未脱,看起来很是面善,犹如邻居家的乖孩子,让人无端生出好感。

面善少年看到赵竑,犹豫着是不是要退出去,还是硬着头皮进来。

“殿下!”

真德秀和魏了翁一起行礼,态度很是恭谨。

殿下?

赵竑心头一惊,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个青涩的少年,恐怕就是赵贵诚,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宋理宗了。

整个大宋皇室,年纪相仿的就他和这位沂王嗣子了。其他的要么年龄悬殊,太老或太小,要么就是歪瓜裂枣。能和他争皇位的,只有这位赵贵诚了。

这小子,想不到如此年轻,比自己还小两岁,历史上更是大名鼎鼎,怪不得史弥远推此人上位。

大名鼎鼎,倒不是执政得失,也不是招妓入宫,而是“骷髅碗”的缘故。

南宋灭亡,西藏僧人杨琏真伽盗掘南宋皇陵,将宋理宗赵昀的头颅割下,并制作成饮器,送交大都大元统治者,其躯干则被焚毁。

赵昀的头颅,直到明太祖朱元璋攻占大都后,才在元大都的皇宫中被找到,并以帝王礼葬于应天府(江苏南京)。次年,又将赵昀的头骨归葬到南宋皇陵绍兴永穆陵旧址。

目光再看到赵竑,赵贵诚笑意盈盈,上前见礼。

“贵诚见过殿下!”

沂王、如今的大宋皇帝赵扩的弟弟赵抦早年过世,赵抦没有后人,赵均作为宗室子弟,四岁时被皇帝赵扩挑选继承沂王爵位,改为赵贵和。

嘉定十三年,也就是三年前,27岁的景献太子赵询去世,皇帝赵扩于是立赵贵和为皇子,并赐名赵竑,并于嘉定十五年加官赵竑为检校少保,封为济国公。

赵竑被封为济国公,改名晋为皇子,沂王的爵位又空了出来。而这个赵与莒,两年前被史弥远挑选并推荐,立为新沂王嗣子,赐名赵贵诚。

至于赵昀,则是赵贵诚登基后的新名。

史弥远这家伙,竟然两年前就布局,可谓是居心叵测,老奸巨猾。

“殿下,你我兄弟都在临安城,同殿为臣,又都是太祖子孙,以后可要多亲近亲近!”

赵竑面带微笑,亲切地挽住了赵贵诚的胳膊。

这小子心机男,看上去人畜无害,可称得上斯文败类,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济国公说的是,是要多多亲近,多多亲近!”

赵贵诚脸上泛红,犹如一淳朴少年。

他虽是赵宋宗室子弟,但他的父亲在世时并没有任何封爵,只当过地方小官,境遇与平民无异。七岁时,生父逝世,生母带着他及弟弟在舅舅家寄居,一直到赵贵诚十六岁。

虽然后来被选任沂王府嗣子,但他青春时代都是在乡下,妥妥的草莽出身,知道眉高眼低、高低贵贱,在这些养尊处优的王公子弟面前,下意识有些底气不足。

“殿下,有空回府上坐坐,娘对你可甚是想念!”

赵贵诚笑容灿烂,亲切自然。

他口中的“娘”,是沂王赵抦的夫人俞氏,被大宋皇帝赵扩封为安国夫人,养育了赵竑足足十三四年。

“这是自然,稍后就会前去打扰。”

赵竑点点头,一本正经说道,不知道是真是假。

“殿下,我府上有一些绸缎和酒器,都是官家赏赐的,改天送到你府上。我知道,你有兄弟,有高堂,一大家子,临安城居不易,你就不要推辞了。”

“济国公,那怎么好意思,那怎么好意思!”

赵贵诚连道不好意思,笑容依然灿烂。

这个赵竑怎么了,今天怎么会这么客气?

“殿下,你我都是太祖子孙,将来还要互相扶持,这些东西算什么,你就不要推辞了。不然兄长我可是要生气的!”

赵竑板起脸来,一本正经。

这小子已经冠礼,建有府邸,可以上朝听政,身份虽然是皇侄,但对他这个皇子,已经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不要说他只是个皇子,即使他是太子,也会被赵贵诚身后的史弥远轻易换掉。

皇位面前,没有人能抵抗诱惑,亲兄弟亲父子也会反目成仇,更何况他和这位“宋理宗”,连亲兄弟、近堂兄弟都不是。

“济国公,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殿下!”

赵贵诚脸色尴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自家兄弟,客气了,见外了!”

赵竑满脸笑容,态度很是真诚。

赵贵诚已经被推到了台前,原来想要和史弥远握手言和的想法,立刻被赵竑给全盘否定。

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老臣郑清之,见过殿下。”

赵贵诚身后温文尔雅、满脸赔笑的儒士、国子学录郑之清,满脸笑容向赵竑见礼。

郑清之,这就是历史上宋理宗赵昀赵贵诚的“帝师”了。

郑清之虽为“帝师”,也只是送赵贵诚到待漏院。他一个国子学录,不过区区八品,还没有上朝的资格。

众所周知,宋朝一大顽疾就是“冗官”,官员太多,而能参加朝会的官员官阶都是很高。门下省起居郎以上,中书省起居舍人以上,尚书省侍郎以上,御史台中丞以上。

再有就是言官,官阶虽低,影响力和震慑力却是极大。

自己曾经的老师真德秀、理学大师,倒是有上朝的机会,但却自求下放到地方,估计是见势不妙,怕惹火烧身,悄然离自己而去。

眼前这位当代大儒郑清之,赵贵诚的老师,对赵贵诚培养是尽心尽力,兢兢业业,上朝都送到皇宫门口。

自己在这方面,已经输了一筹。

这么多居心叵测的人精玩自己,还不被他们玩残?

“郑公,有空的话,到我府上坐坐,喝茶讲理,咱们坐而论道,也让我听听郑公的教诲。”

赵竑笑意盈盈,亲切无比。

“殿下,老臣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郑清之连连点头,尴尬而笑。

在赵竑面前,他就像个没被对方发现的图谋不轨的罪犯,心虚的厉害。

赵竑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对面的班房,史弥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周围一大群官员恭恭敬敬肃立,除了薛极和两三个紫袍白发官员,敢坐下的似乎没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