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友万回了营房,所有面黄肌瘦的将领们都是围了上来。
“将军,鞑靼大军还没有退兵吗?陛下的援军,还没有来吗?”
杨大全心烦意乱,迫不及待问了出来。
“将军,城中粮绝,再待下去,早晚是死。守了八个月,没人管,咱们怕是已经给抛弃了。生死有命,只能靠自己了!”
另一个军官孙渡无精打采,语气中都是不满。
孙渡的话,让曹友万吃了一惊。
蒙古大军还没有退去,已经是军心不稳了。
“孙渡,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投敌吗?”
曹友万脸色一板,目光冷厉,盯住了孙渡。
这个时候,要是余玠在,一定会比自己更能安抚军心。
众目睽睽之下,孙渡的脸,很快红了起来。他避开了曹友万的目光,转过头去,嘴里仍然不客气。
“曹将军,弟兄们出生入死,死了一半人,援军在哪里?发发牢骚都不行吗?陛下要是救咱们,早该来了,而不是让咱们傻等!”
生死关头,对前途的无望,对死亡的恐惧,让孙渡的心态,已经崩盘。
孙渡的话,让堂中将士一片沉默,紧跟着又有将领发作了出来。
“曹将军,陛下说没说过,到底什么时候会了救咱们?外面有没有消息,援军到底在哪里?”
沉默不语的军官们,纷纷抬起头来,看着曹友万。
“孙渡、王修武,鞑靼大军没有退兵,你们就害怕了吗?”
曹友万的眼睛瞪了起来。他环视着众将,冷冷一笑。
“陛下让守到六月底,现在还没有到,你们急什么?你们难道要抗旨吗?”
众将都是惊愕,纷纷抱拳行礼。
“末将不敢!”
皇帝的圣旨,军令如山,只差二十几天的坚守,谁敢抗命?
六月底,只有二十几天,他们也有信心守城。
孙渡和王修武等将领面色难看,不再吭气。
“不敢?那我告诉你们,今夜我要率三千将士出城,偷袭鞑靼的军营。你们谁要是不敢去,现在可以站出来,留下守城就是。”
曹友万目光冷厉,众将之中,许多人红了脸蛋,一些人垂下目光,不敢与曹有万对视。
曹有万看得真切,暗暗心惊。看来,弹尽粮绝之际,军心已经不安。
主动应允李德任出城偷袭蒙军大营,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将军,末将以为,既然陛下出兵前严旨,让我等坚守到六月底,就没有必要出城和鞑靼决战。如今弹药匮乏,出城袭击鞑靼大营,凶多吉少,完全没有必要。”
又是孙渡,不紧不慢说了出来。
“曹将军,弟兄们没有了多少火器,出城偷袭,太过冒险。将军三思。况且,距离月底,不过二十天,也许陛下已经出兵,还是再忍耐几天吧。”
张中夏沉默半天,终于开口。
当时蒙古大军撤走时,士气仍在,出城偷袭是最好的时机。现在伤兵满营,士气低迷,可不是偷袭的好时机。
“敌强我弱,曹将军三思。”
王修武抱拳行礼,也是对出城偷袭,持反对态度。
曹友万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堂中将领,语气平静。
“孙渡、张中夏、王修武,你们三个留下来守城。其他人,还有要留下的吗?”
话已经说了出来,绝不强求。也只有上下一心,才有克敌制胜的把握。
“将军,饿死也是死,出城还能拼一下。我黄喜陪你去!”
立刻有军官黄喜红着脸站了出来。
“将军,你也太小瞧人了!不就是掉脑袋的事吗,怕个球!再说了,官家看得起兄弟们,也一定会照顾兄弟们的家人。我杨大全跟你去,甘当前锋!”
军官杨大全也是恶狠狠说了出来。
“将军,不就是玩命吗?下令吧!”
“将军,我曹世雄唯你马首是瞻!”
堂中绝大多数的军官们踊跃请令,人人都是激愤。
“将军,军令如山,我愿意随军厮杀。不过,我仍是那句话,现在偷袭鞑靼军营,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这一战下来,生死未卜。我言尽于此。”
和孙渡等人的怯战不同,张中夏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他不知道的是,城外的蒙军大部已经撤走,而宋军已经过了黄河。即便是此刻宋军出城偷袭蒙军大营,也不会有多大的风险。
再看王修武和孙渡,一声不吭,显然并不愿意出城作战。
“兄弟们,听我一句。”
军心似乎可用,曹友万轻轻点了点头,让众人平静下来。
“要玩命,但也要尽量回来。陛下说过六月底,现在还有二十几天的时间。守到六月底就是英雄,陛下也一定会发兵救咱们。你们想想,陛下是我大宋天子,又是讲武堂的校长,他一言九鼎,说话能不算数吗?”
曹友万大声说道,慷慨激昂。
“兄弟们,咱们都是皇帝一手栽培,皇恩天高地厚,咱们要是辜负了皇帝,岂不是欺师灭祖,皇帝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到时候,皇帝的脸往哪里搁?咱们的家人,岂不是要被骂死?”
“将军,下令吧。咱金陵讲武堂的兄弟,丢不起这脸!”
曹世雄大声说了出来,面红耳赤。
“将军,下令吧。咱们就是死,也不能丢了皇帝的脸!皇帝礼贤下士,爱兵如子,待兄弟们不薄,咱们可不能给他丢脸!”
杨大全也是面色泛红,义愤填膺。
众将慷慨激昂,孙渡几人默认不语,退到了一边。
从众将冷漠的态度,他们都觉得,自己已经是局外人了。
张中夏本来还要劝,怕冷了军心,忍住不言。
曹友万急脾气,倔驴一个,他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偷袭蒙军大营也行,还有一些火器,怎么不至于全军覆没吧。
“兄弟们,剩下的震天雷都带上。集中所有的弹药,带上火炮,今夜袭击鞑靼大营,狠狠地搞它一下!”
曹友万断然下了军令。
与其在城里饿死,不如奋起一搏。无论如何,不能丢了大宋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