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坐,喝茶。”左宗棠身穿灰白色朴素长衫,坐在上首;
众人先是寒暄介绍姓名后,进入正题:“今亮先生,不知贵府上,三年前可有收留一位小女孩?”
“确实有一位,从广东而来。”左宗棠一边回答,一边审视眼前这几人,特别是冯瑞科;
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给自己一种沉稳、谦逊而不谦卑的感觉;
他竟然看不透,旁边三人,以他的阅历,一眼就看出端倪;他不禁好奇起来,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阿兴的胆怯、陈典胜的紧张,宋管事的奉承,都被他一眼看透。
“先生,能否让我和她见上一面?”
冯瑞科此时已经顾不上其他,心中充满了紧张,双手甚至有些微微出汗。
他觉得自己仿佛能够感觉到分别两三年的细妹就在眼前。
左宗棠点了点头,示意管家可以安排他们见面。
没过多久,管家带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个子不高,皮肤白净,圆圆的小脸,梳着两条短辫子,用绿色的丝线扎着。
她身穿浅绿色的小袖衣,搭配青色的布鞋,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整洁。
女孩紧紧握着小手,显得十分紧张。
她不知道老爷为什么叫她来,平时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位严肃的老爷。
当冯瑞科看到她时,双眼瞪大,激动地大声呼喊:“细妹!真的是你啊!”
尽管他们已经分开了两三年,那时她还只有七八岁,但她的容貌轮廓依然深深地印在冯瑞科的记忆中,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那女孩突然听到一句粤语,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记忆深处,熟悉而亲切,让她不由得浑身一激灵,急忙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人影正激动地朝着她快步走来,她歪着头仔细思考着,却一时之间没能认出对方是谁。
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激动地大声喊道:“细妹,我是二哥啊!”
她才恍然大悟。
“哇……二哥……哇……”她的情绪瞬间崩溃,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一种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整个会客厅里回荡。
“不哭,不哭,二哥终于找到你了,都是二哥的错,二哥来得太晚了。”
冯瑞科心疼地看着她,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力抱紧,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慰道。
曾经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经历了家庭的剧变,目睹了血腥的场面,还曾被戴上脚链和木枷。
最后,她与家人失散,独自一人跟随陌生的商队,面对陌生的人和环境,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一路走来所承受的痛苦和艰辛,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
幸得左家收留,不管主家待她多好,但是毕竟寄人篱下,察言观色过活,其中的委屈没人诉说;
一朝遇到亲人,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都从她灵魂的深处,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渲染出的悲伤气氛,让站立在冯瑞科身后的阿兴都落了几滴泪。
伤心的哭声,将外面看书的两个小女孩都吸引过来,好奇的往里打量;
当看到冯娇在哭泣后,两人看了看上首的左宗棠,犹豫一下,还是都走了过来,轻声问道:“阿娇,你怎么了?”
同时,带着怀疑、审视的目光怒视冯瑞科,但看上首左宗棠没有发言,她们倒也没有过分的言语。
这时,哭泣的冯娇终于转为了呜咽,在不停的抽泣中,转过头对着她们说道:
“三小姐,四小姐,我二哥来找我了,呜呜……,二哥终于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