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欣喜、失落……琪琪格面色几经变换后,递上了一把精致的袖珍型弯刀,饱含期待的直视对方。
萧正阳在此生活多年,自然知道赠刀的真正含义,即定情信物。但他并无此意,且前途凶险,生死难料。可直接回绝,又太过驳面,使人何其难堪。犹豫再三,道:“我这次回中原要办得事情十分危险,我甚至连真正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我怕……”
“我等你!”琪琪格毅然打断,目透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一年不回来,我等你一年!你三年不回来,我等你三年!你十年不会来,我等你十年!你一辈子不回来,我就等你一辈子!你要是……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去死!”
萧正阳被其纯洁真挚、热烈如火的情意所打动,轻叹一声,缓缓抬手接下弯刀。扪心自问:“这件事情我算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琪琪格如愿以偿,笑靥如花,喜不自胜,情之所至,一头扎进对方怀里,紧搂不放。另四人均为二人感到高兴,纷纷送上真切祝福。萧正阳则完全被这一大胆举动弄蒙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双手怎么放都觉得不合适,满脸尴尬。
转念一想,定情即是别离,琪琪格幸福灿烂的笑容瞬间消散无踪,她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定格在这美好的一刻。
萧正阳泪别好友,带着复杂难平的心绪,正式踏上了南下归途。
黑龙虽说是世所罕见的宝马良驹,但终究不过是血肉之躯。萧正阳深谙此理,对爱马疼惜有加,每骑行一程,便徒步一程。如此更替往复,行进近月,风餐露宿,翻山越岭,涉水趟河,加之路途不熟,多走了不少冤枉路,足足行进了五千里之遥,朱明疆界仍遥不可及。
这日正午,身处无垠戈壁滩,头顶烈烈骄阳,空气干燥炽热。萧正阳极目远眺,不见栖身阴凉地,更无河流湖泊。无奈一叹,灌了口暴晒变热的清水,不忘喂食黑龙,牵马徒步缓行于熔炉之中。
约莫半个时辰后,终见一座光秃秃的大土包,可供遮阴休憩,连黑龙都嘶鸣欢叫。萧正阳笑着拍了拍黑龙,加快了徒行步伐,径朝土山走去。在经过几棵扎堆一处的风滚草时,无意瞥见了一双穿着中土男靴的脚。萧正阳警惕与恻隐之心同生,缓缓靠近,小心拨开风滚草,见到一名矮小的少年人,腰里别着一支长约两尺的竹棒,淡蓝色的衣衫破败邋遢,嘴唇干裂,满面污秽,难辨其貌。
萧正阳抵近细查,尚有鼻息,也无明显外伤,估摸着应是疲累饥渴所致,才会晕厥在此。不作犹豫,直接将人抱到阴凉的大土包下,喂以清水。本想渡些真气,助少年人早些苏醒,但近日薛恒转嫁内力又有些许异动,反正也没到非渡气不可的地步,于是打消此念。
随着太阳偏移,二人一马几经换位,期间萧正阳又喂食了数次清水,直到日落西山,少年人终于悠悠转醒。首先进入他眼帘的是一匹通体黑亮的高头大马,又惊又惑。既有马,定有人,果不其然,稍一侧目便见一人盘坐在旁,头戴帷帽,身着胡服。当即心头一紧,急急坐起,警惕地握住腰上的竹棒。
萧正阳闻声睁眼,透过帷帽纱布看到对方举止,猜到是自己这身胡服引起了误会,笑着说道:“你别怕,在下并无恶意。”地道的中土口音,更令少年人意外,好奇问道:“你是汉人?”萧正阳点头道:“我是汉人。”少年人戒心稍减,稍作回想,又问道:“是你救了我吗?”萧正阳道:“在下途经此地,见你昏睡在烈日底下,便自作主张将你移到此地,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言语谦和,有恩于人却不贪功,令少年人大生好感,松开竹棒,抱拳道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萧正阳摆手道:“客气了,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不过助人以难罢了,实属应当。”从行囊中取出干粮清水,双手递上,道:“你一定饿了吧,我这里有些肉干,先垫吧一下肚子。”一双白的出奇的粗糙大手引起了少年人的注意,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