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另外一个你,但我又和你不同,我是你心中希望与渴望的象征。
换句话来说,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当然……你也是。”
墨文实在是忍受不了,挥了挥手,打断了白发少年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停,我不想当什么世界的主宰者,你也别给我洗脑。
我也不再想改写已然注定的命运,我都已经看开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哈?!”
那名白发少年,不……应该说是另外一个墨文。
黑色的水滴滴落在赤金色的湖泊之中,荡起了阵阵涟漪,黑色开始蔓延吞噬,最终将整个湖面所占据,形成了一抹凝重而不可置信,白墨文眼中的赤金色逐渐褪去,变成了一抹漆黑。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了解自己的人存在,但不知为何,白墨文隐隐感觉眼前的自己变得有一点不一样。
——他不应该感到犹豫吗?他不应该认真思索吗?他什么时候回答的这么果断?
白墨文眼中的漆黑越发深沉:“为什么?你难道就不想拯救他们吗?你难道就不想改写早已注定的历史吗?他们与你之间的友情、亲情,难道你就不希望再次延续下去吗?”
白墨文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眼眸之下的黑色不再平静,墨文眼眸之中的光泽微微跳动,他不再像刚才那般如此果决,他犹豫了……但也只是片刻。
墨文轻轻的点了点头:“如果可以,我愿意献祭掉1\/2的灵魂,去赌……去赌,自己能够成功。”
但又摇了摇头:“但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暴雨已经将他们带走,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即使在这虚幻的世界之中实现了在脑海之中演变过无数次的拯救桥段,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里不是虚幻!”
墨文不由得吓了一跳,白墨文站在远处,刘海垂到眼前,遮住了眼眸之下的汹涌,但那声震耳欲聋的嘶鸣与咆哮,掺杂着无尽的愤怒与伤痛,将墨文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当白墨文缓缓抬起头之时,眼中的漆黑已然弥漫开来,如同树叶的脉络开始在眼眶周围蔓延,漆黑的泪顺着脸颊落下,融入了黑色的地板,空气之中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焦躁,围绕在黑色十字架周围的金色火苗在苦苦支撑着发出了痛苦而请求的悲悯。
“只要你愿意,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是真的,你可以回到过去改写历史,拯救已经逝去的朋友、拥有无尽的财富、与心爱的女孩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然后步入婚姻的殿堂,诞下生命的结晶……
多么美好啊,为何一定要在意是否是真是假呢?
只要你想,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是真的,世界会围绕着你旋转,你想得到任何你所渴望的一切!这样不好吗?你究竟在犹豫什么?你究竟还在埋怨什么?
墨文!”
摇曳在白蜡上的金色火苗逐渐熄灭,而金色烛台上的长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滚烫的液体滴落在黑色的石板上,迅速冷却形成了实质的泪。
望着白墨文逐渐扭曲的模样,墨文摇了摇头:“那你认为……真实的世界又是怎样的?”
白墨文猛地抬起头,眼中已然被黑色占领,沉浸在绝望而悲痛的海洋之中挣扎着。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不可代替的,世界围绕着你转,人也是如此,你希望对方不要死,对方就不会死。
但是他们是人,活生生的人!他们有选择自己生与死的权利,他们有选择承受痛苦的勇气与接受快乐的甜蜜。
真正的世界是不会围绕着一个人旋转的,人的一生注定像波涛汹涌的海面一样危险四伏,注定会有离别重逢、相识相爱,跌宕起伏。
他们居然选择带着遗憾离去,那我们就将他们的遗憾捡起,带着属于他们的那一份继续前行……”
“你住口,你住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
最后一缕金色的火苗熄灭了,白色的蜡流淌在漆黑十字架的四周,流淌着无声的哀嚎,对幻想之物的祈祷与虔诚换来不了他人的怜悯与帮助,他们以自己的身躯为火源,前赴后继的向着一个没有任何作用的铁架子奉献着无用而癫狂的虔诚。
白墨文痛苦的捂着头,黑色的液体攀附着他的身躯,他们不断交织汇聚,如同一条扭曲的野兽,想要将他一并吞噬。
墨文并没有再说下去,但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伏在黑暗之中,不断被啃食,重组的另一个自己陷入了沉默。
——自己心中象征的渴望与希望的自己原来是这般的脆弱吗?原来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伤疤在这里。
墨文不想挽回吗?他不想改写悲剧吗?
他想,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改写自己与其他人这操蛋的人生。
一个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对于人这种情感复杂的生物来说,太多太多的遗憾会弥留在心中,直至死去之后,带进那冰冷的坟墓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为腐朽,成为新生命的养料。
他见识过太多太多的遗憾,一个小女孩渴望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面包店,让和自己一样的孩子不会饿肚子……
爱温虽然是一位木匠,但是他也想和小星星一起前往英国皇家歌剧院进行演奏……
哈斯达一家想要成为最富有的农民,只要吃穿不愁,他们便心满意足了……
含苞待放的花苞在还未盛开之时,却已被摘取,为留心中的渴望与向往被扔在地上,注视着其他的花朵慢慢盛开。
他们都未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与愿望,就在残酷的现实与暴雨的冲刷下,被永远的带走了,只剩下无尽的遗憾和身上的衣物遗留在原地。
他们离开了吗?
不,其实他们一直都以另外一种形式陪在自己身边,只是自己被悲伤蒙蔽了双眼,让愤怒肆意侵蚀着理智的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