漯源城数十里外,悬着“怀安镇”的南城门紧闭、吊桥高高拉起。
门楼之上,一个高大魁梧、身穿明光铠、头戴铁盔的男子隔着一扇敞开的轩窗,远眺地势开阔的南方。
此人正是主将葛仁恕。其人原为怀朔镇将领,因膂力过人、精通骑射、擅使马槊、时常四处劫掠而被官府通缉,于是领着一众士兵离开怀朔镇,辗转躲藏到恒州,并参与了六镇之乱。因其武艺高强,战后收拢了数百名六镇士兵,频频活跃于“大同盆地”,斛律洛阳屡剿未果,索性招他为将,并授予募兵权。
一名武将走到旁边,忧心忡忡的说道:“将军,怀安镇是四大犄角中最重要一个,而今都督未按期到来,漯源城又落入刘贵之手,我等如何是好?”
“尔朱军精悍,不容否认,只是刘贵武力低下、不堪一击,我等明日出兵邀战。当着两军之面与他斗将。若他胆敢出战,我将他诛于阵前,尔等挥师破军、夺城;若他龟缩不出,照样可以打击尔朱军的士气。”情报的不对等,使葛仁恕以为主将还是刘贵,却不知尔朱天光已然入城。
他的法子也不算是鲁莽,毕竟胡人崇拜强者,生死决向来是胡人解决矛盾的方式,如今两军皆以胡人为主,军中虽然不推崇斗将,但习俗摆在那里,若是主将畏战,己方士气必将受到影响。
身后一名神采飞扬、丰神如玉的白衣中年书生缓缓走近,朗声道:“漯源城乃是战略要塞,刘贵占据此城,恒州平齐郡可谓是四处漏风,防不胜防,甚至就连善无郡也在敌军威胁之下,一旦敌军主力到来,‘大同盆地’便是敌军的牧马场。刘贵有守卫门户之责,又有城阙之利,士气高低于他没有丝毫影响,既然如此,他焉能出城应战?将军还是不要抱斗将的希望。”
葛仁恕回头看了中年书生一眼,皱眉道:“依裴先生之见,又当如何?”
“裴先生”名叫裴宽,乃是闻喜裴氏子弟,同时也是主管裴家恒州产业的主事之一。他手捏颌下胡须,目光深邃的说道:“正如茹茹将军所言,都督未至,我等当自救。依卑职之见,我军可联络平齐城斛律将军、神池城王将军,合力收缩包围圈,一道逼近漯源城,以免敌军纵兵入境。只要三军互为犄角,便有一万多兵力。”
“与此同时,请王昊将军从马邑城率军南下、坐镇怀安镇,以作三大犄角后军。”
葛仁恕也知此法不错,可他正对着漯源城,三个犄角若是一起向前逼近,他将最危险。如果遭到敌军袭击,另外两军会救援吗?
见到自家主将犹豫不决,裴宽猜出了他的顾虑,劝道:“将军至多进二十里扎营,如是我军遇袭,另外两军却不闻不问,将军大可撤军回城。”
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道:“如是继续观望,尔朱荣便来了。到时候,若是没有丝毫作为,亦或退兵,将军无法向都督交待啊。”
葛仁恕凝声道:“先生之意是战前疾如风,热闹非凡;战时,看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