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不清自己是否获得了阿香的感官,但她清楚地感觉到了生理性的厌恶与憎恨,还有罪孽下生命诞生的预兆。
从那天起,阿香不再说话。
她也不像过去那样,想办法清洗自己身上的污浊。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赶出匪首房间后心灰意冷。他们嘲笑她、轻贱她,她充耳不闻。
某天,有人发觉她抓了好几只老鼠,放在一个罐子里煮,她守在一边,明显是准备要吃。
“她不会是疯了吧?”
一个疯子,谁都能践踏,唯一的好处,是没人关心疯子会干什么。
因为她“疯”得如此安静,没有攻击性。
之所以暂时还没卖掉她,大约是因为她妹妹阿芳就快来了,他们想用她震慑阿芳。
那天她在山中采蘑菇,远远听到了锣鼓与唢呐声。
这娶亲的队伍是谁的?是她阿兄的,还是她爹的?
不管是谁的,阿芳要来了。
此时,一只黑黝黝的脏手拍在她的肩上。
她转过头,看见一张猥琐的笑脸。
对方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倒在地,解开她的衣裙。
只是他的笑没有维持太久,因为这一次,哑巴阿香开了口。
尖利的牙齿轻易刺穿了皮肤。
原来当一个野兽,是那么容易。
阿香将人藏在了灌木丛后,用那人的衣衫擦干净嘴巴,又摘下他随身的水囊,喝掉了一半的水。
然后她拿起他的刀,斩落了自己脏污纠结的头发,包括束发的梅花发带。
她用剩下的水洗净了脸孔,冲掉了及肩短发上的风沙灰尘,然后回到了山寨之中。
大部分人像往常一样忽略她。
毕竟她的衣服太脏了,血染在上头,几乎看不出来。
即便闻到了血腥味,大家也只以为是老鼠的。
有人也好奇看守她的人去哪儿了,她随手一指,那些人居然没有疑心,反而啧啧起来:“娘的!又找小娘皮耍去了!”
其实比起这些,他们更在乎她洗净的脸。
这张脸很久没挨过打了。
为了隐藏她的利刃,她被打了也不会叫,所以大家反而觉得,打她的脸没意思。
现在这张脸,五官依旧是不清晰的,但轮廓处皮肤白嫩,宛如皎月。
她跌跌撞撞地走过长廊,像个不谙世事的疯子,可实际上,她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要得益于她最近努力吃了很多,老鼠,飞鸟,昆虫——如果只吃土匪给的清粥,是不会有杀人的力气的。
对不起啊,你们是无罪的,我却把你们都吃了。
等我死后,你们就吃了我吧。
她一步一步走向前,如此想到。
身后有人将她抱起,扔进了柴房。
依样画葫芦,她又咬死一个。
这一次,她清洗了脖子和双足,把男人藏到柴垛后面。
出了柴房之后没多久,又有一个色迷心窍的前来骚扰。
她如法炮制了他的死亡。
没走出多远,又一个。
每杀死一个人,她就恢复一分往昔的美貌,这美貌如同鲜血与腐肉,而他们是苍蝇,快乐地扑来,没有意识到有一座山从天而降。
山高高地俯视他们。
他们还不及苍蝇,他们应该被碾为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