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嘴死了,死得很透。
他生前是个五毒俱全的人,乏善可陈,但有一个人他没亏待过——他弟朱大耳。
朱大耳八岁那年,洪水冲了朱家村,爹娘分散,是死是活已不知,全赖朱大嘴想办法给他找吃喝,后来也是随朱大嘴当的土匪,过上了靠打劫吃香喝辣的生活。
他这人没什么能耐,朱大嘴交给他的都是没危险的事,那天回寨路上,他也是在队伍后端,这才能及时逃走。
朱大嘴必死无疑,而他失去了亲人和家,大冷天他也会冻死。
于是等到追兵跑没影儿了,他便伙同几个小弟,一起投了别的寨子,想劝得别寨人帮忙报仇。
然而像他这样笨拙的人,当小喽啰都当不利索,又怎可能会有劝动他人帮忙报仇的能力呢?
很快他就因为无能被挤兑,原先的小弟为了表忠心,还带头欺负他。
再这么下去,他的待遇就快降到和俘虏平级了。
这样的日子,他真想死了,一了百了,未曾想寨主居然转了念,准备攻打猪头寨——也就是白蛟营。
“你不是想给你哥报仇吗?拿上这些,混进去把结界解开。”
对方给了他一张隐身符,几枚飞天火弹,教他如何凭火弹传递信息,又往他身上贴了不知什么东西。
“我们没杀到营里,你就别想着亲自动手杀人,引起人注意了,你报不了仇,只会送死,知道吗?”
朱大耳点点头,拿了两块冷窝头,就被人送到白蛟营附近。
凭借着隐身符,他有惊无险地混入了白蛟营。
营内已经不是他熟悉的模样了,没有皮鞭声和叫骂,没有酒气和荤话,人们只是如常地干活,干活期间聊着天,到了饭点就排队打饭。
食堂的伙食算不得好,可是粥里有肉香,人人都能吃饱。
他有一瞬的恍惚——爹娘还在世时,村里的生活好像也这么让人心安过。
他还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女人,她怀了,按时间算应该是他的,但她却对别人讲:“幸好他爹回不来,顶好死在外头,不然人人都记得他是土匪的仔,要恨他哩。”
朱大耳咬牙看了一会儿,最终忍着没动手,走了。
这里终究不是他的家了。但他们吃的用的,却是他哥千辛万苦抢来的,一群老鼠!
怨气逼迫朱大耳快速行动。
然而破解结界,并没朱大耳想象中的容易。
结界分为两种,一种是人动用法力制成,收放都需要这名修士在场。
另一种则简单,由几枚符纸贴在四个方位,形成一个独立的结界阵,普通人也可以使用。
考虑到近期何不染身子虚弱,结界已经从前者改为了后者。
不过何蛟吸取前次教训,将四张符交由四人保管,贴在何处只有这四个人知晓,且每个人只知晓自己负责的方位。
她还专门在营中央设了面鼓,当特定的鼓点出现,四人就会同时奔向四个方位,将结界打开或关上。
朱大耳本就不聪明,跑了好几回,才把符纸所在地给找全了,果真都十分隐蔽,一般人难以想到。
但他还是找到了。笨拙的他,终究是干成了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