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修士,也不易有孕,等她老了丑了,就会被赶出府,没有依傍的她很可能跟城外的难民一样,在某个雨夜高烧不治,第二天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被野狗吞食。
亦或被人发现后,剥去身上的衣服,把她的尸身卖给魔修,让他们炼尸。
如果今天的日子还要重复十多年,那她何必等到那更痛苦的一天来临?
她很庆幸,自己能提前闭上眼睛。
甚至,在吸收了那一点蜜露之后,她就感觉不到痛了。
她死得相当平静,从记事起难得的安眠。
而现在,黄藤变成了她的样子,嗓音也变成了她的嗓音。
娟细的眉眼,和缓的语气,好像她还活在人世。
她抿了抿嫣红的唇:“你们觉得累吗?你们也想放松一下吗?”
她站在发射飞针的赤里身边,沉静温婉,什么也没做,眼神里竟然还透出怜悯和关怀。
那一瞬,何蛟都有些发懵。
她见过伏尸娘娘麻木的疯狂,小针深重的爱与恨,一心寺纯粹的冷酷与邪恶,阿香自我献祭式的复仇。
一切的怨恨嗔痴她都能理解,唯独眼前的障源——她不敢相信,这竟是一只情绪稳定的虫子。
这只虫子是一个沉浸式体验人世,却又游离在人群之外的观察者。
除了求知欲外,虫子无欲无求。
好像电影里高文明社会来的外星生物,研究着渺小的人类。
此时此刻,虫子是世界的主人,他们能像人类随便碾死虫子一样,随便碾死人类。
但虫子竟然没有选择最暴力的方式,而是“循循善诱”。
只不过,她才不想死。
一想到这家伙会抢占她们的身体,回到白蛟营偷摸着杀人,毁掉她好不容易播种在人们心间的希望,还扑倒何不染跟他卿卿我我,她就知道自己非杀它不可!
何蛟直接引了根树藤来,借了杳流玉的火焰就往针雨中扑,一下子就扎透了赤里和“黄藤”。
他们的皮囊霎时爆裂,内中的虫子掉进了万丈深渊。
何蛟轻轻“啧”了一声。
不是母虫,打散了也没用。
空中传来了对方挑衅的声音:“你们不敢放火烧山的,所以献身才是上佳之选,要是没有死 的心,留下来陪我泛舟湖上,我也同意——毕竟,我对人是很感兴趣的。”
周谦听了,感觉一阵烧心。
被吊在雪鹰下方的修士破防了,直接张口骂了起来,怪难听的。
“别骂了,你敢日它吗你就骂。”
何蛟不想污了孩子们的耳朵,扯扯头发示意他停下。
但她自己心情也不佳。
这家伙早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虫子,一个城几万人,用答题的方式杀,没两个月他杀不掉。
可他做到了,因为他能操纵的躯体越来越多了。
就像网络赌|博一般,一个荷官能同时开好几个牌局。
大爷的,她要有这个重影分身占人躯壳的本事,高低得跟他玩玩抢人头。
杳流玉见她不说话,主动跟她谈论起来:“姑娘,之前障源说你了解虫子,若有什么好点子,尽管说来听听。”
何蛟瞧了他一眼。
似乎必答题开始后,这男人就对她客气了许多,好像终于注意到了话事人是她。
“你也看到了,它能依托皮囊读取人的记忆,学会人的技能,这样的它可不容易被找到。
“所以,与其去找,不如我们先一步把范围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