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叹了叹气,语重心长地说:“尚宫局里面的斗争也十分厉害。若无人依靠和提拔,也很容易受到排挤和打压。
倒不如在紫兰菀,虽然不见得风光,但好在远离斗争,可以好好过日子。
与其去搏那一丝前程,倒不如熬到出宫年纪,到时候觅一良人生儿育女,平安终老。”
姜玉欣抬起头来,神色正定:“嬷嬷,您不必再劝我,我的妹妹不能枉死,父母蒙受冤屈,倘若让我什么都不做,苛且偷生一辈子,岂不是枉而为人?”
“真是倔强的。为什么世人总说‘公道自在人心’,便是因为自古公道二字最是艰难,所以才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退一步海阔天空,凡事想开一点,世道便没有那么艰难了。”刘嬷嬷劝慰道。
“你妹妹如果不是一时鬼迷心窍走了捷径,也不至于........”。
姜玉欣忙打断:“我妹妹并非嬷嬷想得那样,她是形势所逼。”
“虽是冯总管让你妹妹去的,但她若是真的不愿意,想必冯总管也不会逼她。这宫里伺候皇上的活,多的是人抢。”刘嬷嬷一语道出。
姜玉欣心里一沉。
父亲流放前曾与自己姐妹二人详谈过。
据父亲猜测,皇上或许并不像表面上那般迁怒于姜家,否则就不仅仅只是流放了。
作为罪臣之女理应没入教坊司,可皇上却只是让姜家姐妹没入宫中为婢。
父亲为官多年,深知官场的起起伏伏乃是常事,此番流放岭南,或许只是皇上的一时权宜之计。
说不得几年过后,父亲便会被皇上重新启用。
妹妹与陈伟民两情相悦,她只一心只想熬到出宫年纪,然后嫁与陈伟民为妻,却不想……落得个香消玉陨的下场。
抬起头来,认真的说过:“嬷嬷不必劝我,为人子女,总要做点什么才好。”
“唉!”刘嬷嬷无奈地道:“既然劝不动你,也罢!
只是,每年都有许多出身高贵的适龄女子参与尚宫局的选拔,竞争十分激烈。”
京中王公贵族中,许多旁支或不受重视的女子,若能进入尚宫局被提拔为女官,也不失为一个好前程。
姜玉欣:“怎么还需要选拔?”
“自然是需要的,宫女进了尚宫局以后,还要经历重重考核和选拔,最后才能决定去哪个司当差。
若是没有通过选拔的,便只能做一个闲散的洒扫宫女,无甚前途可言。
尚宫局选拔距今只有不到一个月了,如果你决定要去尚宫局,那么从明天起,你每日抽三个时辰跟我学习尚仪司的相关事宜。”
“谢谢嬷嬷。”姜玉欣诚心一拜。
可到了尚宫局选拔这天,姜玉欣却拉起了肚子,一连去了十几趟恭房。
姜玉欣只觉得双腿酸软无力,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只能眼睁睁地错过了期待已久的选拔大赛。
小喜子去太医院请了陈伟明过来。
“看你的症状,应该是有人在你的饮食里下了泻药,我给你开两副止泄护肠的药,你连吃两天便就好了。”
姜玉欣:“有劳陈太医了。”
“不客气,等会我让人将药给你送过来,你好好休息吧。\"
陈伟明说完便回了太医院。
小喜子:“咱们紫兰菀吃的是同样的东西,怎么就你一个人有事,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让你没法参加尚宫局的选拔。”
“对了!”小喜子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说:“昨儿个傍晚,我看见婉芳跟那小向子鬼鬼崇崇的说话,他们一见我便散了,一定是他们。”
姜玉欣心里窜出的冲天的怒火,却也只能生生压下来。
心里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
原来,在这后宫里,唯一能改变命运的便只能去争取那一线皇帝宠幸........难道自己也要步妹妹的后尘吗?
不,绝不能!
若是我也死了,姜家,便是要背着这份冤屈到阴曹地府了!
。。。。。。。
两日后,陈伟明带来消息,开建府的林知府已经找到了姜玉欣的哥哥姜涛,只不过他由于腿部受伤严重,又没有及时得到医治,即使林知府请了名医替他精心调养,恐怕伤好后也会不良于行。
另外,林知府还查到,姜玉欣父母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姜玉欣听到后,心里陡然生起一股勇气,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替家人讨回公道。
以后的路,她一定会走得稳稳当当。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必须低调蛰伏。
一旦有机会,必须要一击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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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秋,按照以往惯例,中秋这一天,皇上会在宫中设宴,款待朝中重臣及王公贵族。
因今年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举办宫宴,所以办得特别隆重,后宫中正六品以上妃嫔都要参加。
皇后第一次独自操持如此重大的宴会,难免紧张。
她又是极为好强的性子,办求尽善尽美,所以这段时间她每日必会到太后跟前请教,唯恐忙中出错,失了体面。
连日叨扰,太后也有些干燥上火。
姜玉欣便晒制了些菊花干给太后。
姜玉欣和小喜子刚从慈宁宫出来,便见一名清瘦儒雅的男子进了慈宁宫。
“姜姐姐,你可知道刚刚进去的是谁?”小喜子一脸神秘。
“哦,难道你知道?”姜玉欣反问道。
“姐姐这是瞧不起谁呢?”小喜子被激将了一下,声音提高,“谁不知道我小喜子消息灵通的很。”
姜玉欣用胳膊碰了碰他,道:“爱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啊。”
作势抬脚便走。
“哎!别走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小喜子又一次败下阵来,得了,他就知道在她面前,卖弄什么都不管用。
“刚才那个是平王殿下。”
“这有什么稀奇的。”姜玉欣撇了撇嘴。
“哎哟,我的好姐姐,你听我说完啊。”小喜子左顾右盼看一下,这才低着头轻声道,“他是没什么稀奇的,但他的生母.....出自教坊司。”
姜玉欣一怔。
这教坊司就是官方妓馆。这种出身怎么能入宫伺候?
“这教坊司里的姑娘都是罪臣之后,怎么会?”姜玉欣问。
小喜子笑了,得意之色难掩,说:“据说是有一年中秋宫宴,教坊司的伶妓前来献舞,领舞的伶妓因为长得太过美貌,被先皇看中,当天夜里就宠幸了,被封为更衣,后来她又生下了平王,晋升为惜嫔。”
姜玉欣听过眉头收拢,祖宗规矩,皇上但凡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皇后宫里。
这中秋节如此重要的日子,先皇非但不去陪自己的皇后,反而去宠幸一个出身卑贱的伶妓,这不等于打自己正妻的脸吗?
“不过,可惜红颜薄命,惜嫔生下平王没多久后就香消玉殒了。”
\"但是她能以不洁之躯侍奉皇帝,还生下龙胎,也算是一个传奇了。
先皇历来重视名声,唯一的人生污点,便是惜嫔这件事了.....”
小喜子絮絮叨叨地说着。
“咱们皇上登基后,将一众兄弟都封藩了出去,唯独留下了平王久居京城,做了一个没有封地的闲散王爷。”
“听说这平王还未曾婚配呢,他洁身自好,连通房都不曾有。”
“小喜子。”姜玉欣出言打断。
“如此宫闱秘事,切不可对外说,以免惹火烧身。”
小喜子:“那是自然。这话我只跟姐姐说。”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脸色一松。
姜玉欣蹙了蹙眉,瞬间有了主意。
那婉芳她不是个安份守已的,若是让她知道平王的事,难保她不会有别的想法。
即便她没有也没关系,姜玉欣会想办法让她知道,与其冒险去勾引皇帝,不如选择平王。
平王的出身,注定了他很难让太后喜欢,能容忍他平安长大已是太后宽仁。
洁身自好,怕也是不想被人揪了错处借题发挥吧。
若是婉芳算计平王得手,太后和皇帝极有可能将错就错,强迫平王收了婉芳,顺便再恶心恶心他。
姜心欣面上浮现一层笑意,对小喜子说:“你偷偷把平王的事情跟小向子和小路子说,顺便再提一下平王要参加中秋宫宴的事。”
小喜子狐疑的说道:“姐姐刚刚不是还说,这样的宫闱秘事切不可外传吗?怎么现在又让我去跟那两个跟屁虫说呢?”
突然,小喜子一跺脚,瞬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过两天便是中秋宫宴,所有的王公贵族都进宫赴宴,那婉芳若是知道了,定然会有所行动,你是想……?”
“可是不对啊,姜姐姐,”小喜子有些迷茫,“若是真让婉芳那个小蹄子得了手,她岂不是一朝飞上枝头了吗?姜姐姐,你莫不是傻了吧。”
姜玉欣:“放心吧,她成不了事的,皇后不是命咱们咱们中秋那日去宫宴帮忙吗?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