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嘴里又被塞上破布,嘴里窜进难闻的气味,把周围的仆妇吓得连连后退。
洪映蓉注视着儿媳果断沉稳的神色,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前世的片段。
她依稀记得在老侯爷丧期时,儿媳曾毅然整顿府中下人,其中包括几位资历深厚的老妈子,甚至有一位是自己嫁过来时就侍奉在此的家生奴才。
那时,姜书秀不仅下令对她们打了板子,还打算将那位家生的老妈子发配到庄子去做苦役,而其他几人则要被送到牙行去重新发卖。
然而,那些人却是求饶到了自己的面前,当时几个老妈子苦苦哀求、痛哭流涕,洪映蓉一时心软,就由她做主轻微处罚了她们,结果是扣除了一个月的银钱,就此了事。
之后,洪映蓉还劝诫儿媳,考虑到老侯爷刚刚离世,处理事情时不宜过于强硬,积些功德。
姜书秀听后并未多言,反而在她面前恭敬认错,之后府中再有下人做出逾越之事,她都听之任之,罚上些工钱,草草了事罢了。
回溯往昔,洪映蓉懊悔得几乎想捶几下自己的脑袋。
真是老糊涂啊。
既然已经将家中管理的大权交给儿媳,就要让她言出法随,赏罚分明。
以前总听老侯爷说军令如山,不能朝令夕改,家中亦应如此,更何况侯府本就不是寻常人家。
现在,姜书秀依照府中的规矩对下人进行处罚,转头那些人又到洪映蓉这里苦苦求饶,到头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长此以往,侯府的规矩就会变得形同虚设,如同儿戏一般。
果不其然,被五花大绑的婆子们,挣扎着一起爬向洪映蓉,尽管他们口中被布条塞住,不能言语,但呜嗷低嚎之声,却透露出深深的痛苦与哀求。
眼疾手快的家丁们一把将她们拉住,以免她们冒犯到老夫人。
洪映蓉面色凝重地站起身,目光锐利,她先看了眼姜书秀,又在主位俯视整个院子的下人。
“既然府中执掌中馈的事已经交给少夫人了,那么内院诸事与我再无相干。”
“老侯爷新丧,更不应该出现不顾规矩败坏门风的事。”
“你们有些人,祖上就是侯府的家生奴才,更有的祖上也是跟着第一代的兴远侯在沙场出生入死过的,但是如今若是做出有损侯府的事,那几辈子的老脸,就是到我这里也做不得数。”
洪映蓉的话让姜书秀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从未想到,平日里看似柔弱心软的婆母,竟能说出如此刚毅果决的话来。
“母亲言重了……”姜书秀立刻跪下。
满院子的人也随之纷纷下跪,噤若寒蝉,一时间,整个院落陷入了寂静之中。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道理就在于此。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你就自己斟酌。但有一点,别为了给我留情面就对她们过于纵容。”
“是,儿媳谨记婆母的教诲!”姜书秀恭敬地回应。
老话说的好,管家三年,猫狗也嫌,她是年轻媳妇,又未生下一儿半女,平日里有多少人不服,她也是清楚的。
近来,姜书秀也生出了倦怠之心。
世子薛元初与一班勋贵子弟结交,流连风月之事,这让她原本要强的心,消磨殆尽了不少。
然而,婆母洪映蓉刚才的话,倒是给了她几分底气。
尽管如此,她依然不敢全然相信,不确定婆母是否真的对她放权,还是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想起以往种种,自己行事还是要分外仔细些才好。
思忖片刻,赵嬷嬷已经搀扶着洪映蓉走向后院。
姜书秀立刻站起身,打算送一送婆母。
“哦,对了!”洪映蓉轻拍了下额头,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身提醒道,“你若打算将赵五家的罚到庄子上去做苦役,那就送去城南的庄子,她家男人在城西的庄子当账房,若是把她罚到那里,恐怕她吃不了什么苦。”
姜书秀听后,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婆母的用意。
直到洪映蓉一行人的身影看不见了,她才发落了三人。
“一律打二十板子,赵五家的送到城南庄子里做苦役,一年里不得出庄子。”
“周妈妈,另外两个,你拿上身契,找人牙子发卖出去,既然教不会,侯府也不用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