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争渡这才观察到宋书好似没了右臂。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争渡的目光,宋清微神色平静地道:“是师傅自己断掉的。”
李争渡:什么?
宋清微道:“暗门规矩,门下之人想要离开,须得以命相换。师傅不知付了什么代价,才得以从那暗门之中活了下来,只是……失去了右臂。”
李争渡:暗门……
是她想的那个暗门吗?
宋伯那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骤然响起:“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你直接死暗门算了。”
猛然说出这句话的宋伯,让李争渡吓了一跳,她忙伸出头,望向楼下一脸嫌弃的宋伯。
李争渡:总感觉接下来的对话不得了。
宋书冷哼了一声,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右臂上那空荡荡的衣袖。
那张平日里就沉稳冷肃的脸庞,此刻更是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他神色淡淡,语气冰冷:“本也没打算让你救。”
宋伯却也不恼,“本也没打算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你还真当我菩萨心肠?”
宋书听了这话,不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扯,慢悠悠地说道:“确实,替人办事办到被朝廷满大周通缉,整日跟个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躲着,还银蚩将军呢,真是好大的名头!”
什么?将军!
而且还是那支听命于先皇的暗军——银蚩军的将领?
这话惊得李争渡半晌回不过神。
她虽然知晓宋伯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是这么不俗的来历。
宋伯倒是神色依旧含笑,“比不上你们暗门,我们不要人命。”
宋书脸上依旧是那副冷肃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回应道:“确实不要人命,你们只要对方生不如死。”
李争渡:……就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呗。
就在她暗自吐槽时,宋伯手缓缓伸到了腰间,李争渡瞳孔地震。
这是要准备动手了?就在这里?这么光明正大?就不能等到晚上夜黑风高之时再行动吗?
咳咳……
李争渡赶忙收回发散的思绪,刚想着要不要下去阻止,却见宋伯掏出了一把……菜刀!
有些人是腰间藏剑,宋伯却是后腰藏菜刀。
宋伯将那把菜刀拿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朝着园子旁边花坛里那长势喜人的白菜走去。
看宋伯盯着白菜那股专注劲儿,仿佛此刻在他眼前的不是一棵普通的白菜,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宋伯猛地一挥手臂,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一刀下去,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颗切口平整光滑,漂亮的白菜便应声而落。
让人看了都要忍不住要赞叹这刀法的精妙。
宋伯连砍了好几棵,砍完就放进菜篓子里提起来,笑着问宋书:“你知道这里面有几棵白菜吗?”
宋书不假思索道:“不就三颗?”
宋伯提起菜篓子放下。
李争渡好奇地伸出脑袋看去,竟然多了一颗。
宋伯轻笑一声,问道:“知道为什么是四颗吗?”
宋书冷笑一声,回道:“不是你耍的小把戏?”
宋伯摇了摇头,“我辛辛苦苦种的白菜,怎会拿来骗你,拿颗回去吃吧,算是兄长我的一片心意了。”
宋书冷肃的面容毫无表情,“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毕竟我可没你那么闲。”
“何况……”他视线若有若无瞥向李争渡两人,“还是先看好你园子最水灵的那颗吧,莫不要到时候没等到人来摘,就自己先跟着人跑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这句话看似意有所指,李争渡苦思冥想了很久都没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菜还能主动长腿跟人跑?莫不是成精了吧?
只听到宋伯嘟囔了一句:“没种过的人怎么会理解自己种的菜被人吃下去的时候那种成就感。”
“哼,可惜了,要是敢真拿,另一只手都给废了。”
李争渡:......
所以您这是觉得宋书管事没资格吃您种的菜吗?
果然男子至死是少年,无论多大岁数,都喜欢当场找回场子。
这么一会儿功夫,李争渡只觉精彩至极,以至于待得时间过长,身子都差点被冻僵了。
两人走下长廊,前厅依旧是热闹非凡。
华灯初上,厅内烛光摇曳,人影绰绰,佳肴美酒摆满了桌案,屋内欢声笑语,气氛热烈。
李争渡环视全场,突然有种千帆已过万重山的沧桑感。
宋清微道:“宋伯说的没错。”
李争渡看向宋清微,“?”
宋清微道:“师傅当初被女子蒙骗,宋岩就是那时候生下来的。”
李争渡:!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不是吧不是吧?
宋清微接着道:“那女子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宋岩,丢下师傅便失去踪迹了。”
李争渡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宋书生的,看来她最近真是太敏感了。
晚上,莫老夫人为宋清斐准备了接风宴。
李争渡作为受邀的客人,随着宋清微一同入了席。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人,在看到宋清斐时,视线停顿了几秒。
宋清斐坐在厅内的一角,那打扮简直堪称惊世骇俗。
色彩斑斓、花纹繁复的锦袍,本来穿的已经够华丽了,头上竟还簪着花,堪称艳丽夺目。
虽说大周男子以戴花为美,可李争渡接触的大多是江湖人士,从未领略过这种辣眼的审美。
如今算是在宋清斐身上将京城贵公子那畸形的审美观瞧了个遍。
美则美矣,但实在是抽象得让人难以直视。
宋清斐身上那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与整个在场之人显得格格不入。
李争渡只看了几秒,便迅速把眼睛移开,刹那间,周遭仿佛都恢复了真实感。
没一会儿,莫老夫人来了,这位主人一到场,宋家正式开宴。
入座时,李争渡被安排到了宋清微身旁。
宋清斐本想凑过来,却被自家母亲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冻住了,只好坐在对面幽幽地投来视线。
李争渡尽量不与对方有视线接触,默默专注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这时,宋清微突然开口道:“我怎么觉得这荻鱼羹有些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