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蓝恩的惊讶和不可置信,沙佩勒却显得非常自然和坦然。
一个人如果真的信仰什么东西,那他对于这件事是没什么好掩饰的。
「永恒之火。」
沙佩勒平静的说着。
「既然来了诺维格瑞,那你肯定就知道永恒之火,公爵殿下。它是永不熄灭的火焰,是不屈不挠的象征,是带领我们穿越无边黑暗的明路。」
「永恒之火,殿下,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因为所有人——包括你、我、其他任何种族——都拥有的东西就是希望。我深信这一点。」
他不像是寻常的永恒之火传教士那样慷慨激昂、情绪激动,好像在说‘永恒之火"这几个字的时候不声音大点都是亵渎、不敬一样。
但是这种平静的语调,其中正蕴含着理所当然的虔诚与信念。
蓝恩还在怀疑又惊异的眨眼。
「没必要,也杀不完的,公爵殿下。想必您比我还要更清楚这一点。」
蓝恩耸耸肩,他刚才也是客套一下。
「只要还有人想进神殿守卫,那就一定有人想往上爬,或者想要通过身份大肆谋利。而想要往上爬,或者坏了我这些年的管束去加大力度的牟利,就一定要扳倒我。」
「你实在是变成了一个最不该对永恒之火产生信仰的人。」
「人类已经跟矮人、半身人、侏儒、精灵都达成了和解,却依旧把我们归类在怪物中。」
他早在知道了沙佩勒身份的第一时间就看清这些事情了。
沙佩勒,诺维格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恶人。
「但你应该已经知道,在神殿守卫内部已经有人对你的身份产生怀疑了。」
这属实太有戏剧性了,甚至于比舞台上正在排练的戏剧更有戏剧性。
沙佩勒向蓝恩致以谢意,而蓝恩则坦然承受。
蓝恩朝着沙佩勒打了个手掌呈刀状往下切的手势。
他策划阴谋、行使暴力、敲诈商家和行会、滥用酷刑这样的一个人,几乎没人会认为他是个真正的信仰者,信仰不过是他用来往上爬的梯子。
虽说他信仰的应该是永恒之火教义中某些积极向上的方面,而不是整体,但这仍旧足以让蓝恩感到一阵荒诞。
沙佩勒摇了摇头。
可是当真正的沙佩勒死后,一个变形怪,在永恒之火教义中活该被人类灭绝、一出现就该上火刑架的生物,却代替了他,并且真的信仰永恒之火。
「信仰总是从内心生发,突兀的出现、莫名其妙的开悟。」
「对于想要扳倒我的人来说,我简直满身都是漏洞。根本不经查。」
「需要我帮忙吗?只要你安排那几个人出城公办一趟,接着把路线交给我」
「话说回来,我很感谢您能为我在诺维格瑞的生计留一条退路。」
「没什么该不该。」沙佩勒淡定的说着,好像那些指着找到他破绽,接着把他拉下马撕碎吃掉的恶意都不存在一样。
蓝恩把手指伸进兜帽下面挠了挠脸颊,勉强让自己接受了现实的荒诞。
说到这里,沙佩勒难得的显得有些情绪低落。
「人类甚至跟其中一些种族进行了种族融合。」
「我们有什么地方不如他们吗?还是说雪白丰腴、大大张开的大腿、把衬衫撑到扣不上扣子的胸脯,才是生存在人类世界的入场券?」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活着。往日里在荒野中求生存,但现在,我们想要享受城市的便利,在城市中活着。」
蓝恩微微沉默,接着问。
「哪怕是在城市里编柳条篮、乞讨、盗窃?」
「是的,哪怕要做这些。或者是做生意、给人跑腿,人类能做的我都能做。谁知道呢,也许我还能结个婚什么的?」
「如果你去到海岬边上单独住一阵子,」沙佩勒说,「每天只吃树根、淋个浑身通透,再冻个半死,你就能明白了。」
「爵士,我们的人生也是有追求的。哪怕追求的路上可能会碰见死亡。」
「理解。」
蓝恩叹了口气点点头,这年头很少有人能安稳活着,更别说活得如意了。
「就跟说好的一样,如果感觉危险,那就及时抽身。」
「我会的,我会的」沙佩勒眼神迷离的看着这座城市。
「但我还想再多努力一阵,这座城市里有十九座永恒之火的神庙,离咱们这儿最近的甚至不过投石之距守护永恒之火的神殿守卫,不该总是干些龌龊事吧?」
拥有真正信仰的人总是想着,再多努努力,再多坚持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