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竹后知了,琼雨阵阵香。
知文馆内,书声朗朗依旧,热闹却不复往昔。
许是没有少女之故?
“姬策,你在么?我来给你送信啦。”一只黄狸花猫冲一棵花似白玉盘般的树喵喵叫着,三两下便爬了上去,于横生的枝桠蹲坐。
猫透过花叶的间隙俯眺,左侧的课室已然封闭,再不见那睡在最后的一小只。
“信呢?”猫的旁边,一道淡雅的男音忽而响起。
猫收回视线,抬爪给了男子一小卷纸条,随即下意识望向右边的一扇窗棂。
自前年谢琼、谢璃和谢琉出宫游历,谢小珩便和他的五位兄长,还有兄长的五位伴读们转到了右侧课室念书。
他们的座位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谢小珩与谢小璟换了位置,靠着窗,且身后已没有了那张供他睡觉的矮榻。
此时,长案后的谢小珩端身正坐,目不斜视,竟是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想来,撤去他矮榻的景泰帝看到这一幕,定然会为此感到欣慰。
但——
这并不表示他没在睡觉。
不知从何时起,谢小珩学会了一项本领,那就是随时随地都能睁着眼睛睡觉,并不被识破。
至少周及阿落是不知晓的,因为在给一一和九九过了十岁生辰以后,他就不再日日陪在他们身边了,不管是本体,还是分身。
大部分时间,他都独自在外游历,只偶尔会回来看看他们。
姬策展开一如既往的长条纸,瞧了一遍又一遍,很是认真,似乎生怕看漏了什么。
要是不知情的,还会以为那么长的纸条定是写了很多字,定是心仪的小娘子写的。遗憾的是,这非但不是小娘子写的,上面也只才五个字:安好 不知道
收起纸条,姬策不自觉摩挲起唇边的髭须,问:“小落,你说我是不是该修一修了?”
周及阿落看了看他没什么变化的胡子,道:“现在挺好的,不用修。”
“我问的是公主归来后。”姬策道。
周及阿落:“……”
不等他答话,姬策又道:“你说等公主回来看到我的髭须,会不会喜欢?”
这不该问公主吗?周及阿落不想搭理他,背过身朝着树枝的另一端走去。
“小落,你知道我为何到这皇宫里来么?”
听到这话,周及阿落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姬策笑道:“很久以前,一个姬姓女子给了我名字,叫「姬策」,意在督促和勉励自己。从此,我们成了家人。
“后来,适逢国君选妃,她意外中选,为了保护她,我随她入了宫,直至她薨逝。
“之后我便留在了皇宫。”
周及阿落坐回到他身边,问:“你为什么不离开?”
“你觉得皇宫的灵气如何?”姬策不答反问。
周及阿落道:“比一般地方要充足。”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国运所在。”姬策拍了拍树干道,“在国运汇聚之处修炼,可是大有裨益!”
“所以,你是为了修炼。”周及阿落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以前是,现在……”
就在周及阿落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别的理由时,姬策卖够了关子,眉开眼笑道:“也是,但不全是。”
“你要不要猜猜看?”他问。
周及阿落想了想,道:“因为谢琼?”
姬策并未否认,而是问:“你可知我为何倾心谢琼?”
周及阿落摇摇头,没有开口,但也没有离开,因为他已经知道,对方需要的是他的倾听,而不是他的回答。
“想必你也知道,每逢百花盛开,人们碰到喜爱的花,难免会折上一两枝,甚至更多,只为带回去观赏,或另作他用。
“但谢琼不同,她从不折花。
“她说:‘花没有允许,我们不能摘。’
“她会说……‘花只有开在枝头,才是生命。那样我们将拥有整个花期,而摘下来也只不过看短短几日。’
“她还会说:‘等花自己掉落,我们再来拾吧。那算是送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