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待嫁(1 / 2)

当岁岁意识到这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时,她一下失了所有的热情,每日只是坐在丁香树下发呆。她仿佛也已在这孤岛上困顿了千百年,曾经对未来所有的憧憬和期冀都在无望的岁月里黯淡失色。

远处隐隐可见凸起的山岬,太阳已不是那么刺眼,像一个烤得金黄的烧饼,从山岬旁一寸寸地向大海坠去。

“婢子说你这几日都待在这里,一坐便是一下午。”

岁岁抬头望去,洛端不知何时立于她身旁,眺望着远处的山岬。夕阳的余晖交汇在他琥珀色的瞳眸里,皲裂着淡淡的忧伤。

“那是哪里?”岁岁抬手指着山岬,问。

洛端好似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看着夕阳,直到它完全落下去,胭粉的云霞晕染了大半的天空,他才开口,“一个可以追夕阳的山岬而已。我们回去吧。”

岁岁依然靠树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如果一直被困于此地,她往后很长的岁月恐怕都要和眼前这个人一起共度了,他们会一起看很多次的日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或是各怀心事地沉默着,就像此刻这样。

据说很多人族夫妻都是这样过来的,未必有多深的感情,但也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时间长了,最初那点浅薄的感情便会慢慢地变得浓厚。

洛端低头看着岁岁,并不催促她。

许久,岁岁终于不再像先前那样佝偻着身子在地上默默坐着,她半仰起头眯眼打量他,他温文尔雅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婢子口中那个会斩妖除魔的武将,倒更像一介文弱书生。

“这几日我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文静一些还是活泼一些的?懂事听话一些还是蛮横骄纵一些的?你以前可有喜欢的女子?你喜欢的女子又是什么样的?”不等他答,岁岁又自顾自地问,“你平日里喜欢干什么?爱看什么样的书?爱吃什么菜?喜欢烈酒还是果酒?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有你喜欢或擅长的?”

洛端垂眼看她,那张俊逸的脸上此刻正挂着温和的浅笑,他耐心听完岁岁一连串的问题后,却并不急着回答,只说,“这些,以后我都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不说也没关系。”岁岁不在意地笑了笑,起身拂去衣衫上沾染的花蕊,“洛端,我可以嫁给你,但请你记住,这不是我心甘情愿的。”

说罢,岁岁便独自往府邸走去。她不再像从前那样随在他身旁,叽叽喳喳地与他说着闲话,恨不得把自己从前在说书先生那听来的所有故事都说给他听。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明白的。”

“我只是不想死。”岁岁头也不回,大声答他。

洛端三两步追上她,“岁岁,我对你是真心的,方才听到你说愿意嫁我为妻,我心里是极欢喜的。我会尽我所能地护着你,永远待你好!希望你不要那么抗拒我们的结合,也能尝试着喜欢我一些。”

“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

“那是自然!不然我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岁岁看着洛端坚定不移的眼神,不禁低头轻笑,这笑声里却尽是苦涩和无奈。这个人,失去过挚爱,所以再一次付出时才这般热烈而执着吗?哪怕这样的炙热无意中灼伤了她,也不自知。

=============

那日之后,岁岁依然一整日一整日地坐在丁香园中。除了这里和府邸,她无处可去,无事可做。更让她沮丧的是,除了府里的婢子家丁,除了洛端,她甚至接触不到其他人。

这才是这场噩梦的真正可怕之处。

岁岁想起第一次在这里遇到息泽的场景,他总是突然出现,一旦离开就杳无音讯。这座小小的岛屿上分明就没有什么旁人,但她就是遇不到息泽。这个人,时而有趣时而又非常讨人厌,有时觉得他仿佛什么事都了然于心,有时又觉得他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

罢了,现如今不重要了,反正再过十来日她就要与洛端成亲了,而洛端守岛的日子也快要结束了。他已应诺等这里的事情忙完,会带她去主岛小住,那里有很多的人族男女,是个满是烟火气的地方。

夜里,婢子把熨烫服帖的喜服送到岁岁屋内,两个婢子手忙脚乱地帮她试穿喜服。

喜服是正红色,在袖口处用金丝绣了凤凰纹,衣襟和腰间则点缀了精巧的珠翠。整套喜服针脚细密工整,看得出来当初订制的时候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真好看。”高个的婢子一边整理替岁岁整理着衣襟,一边感慨着,“即便在库房里存放了那么多年,竟还是像新的一样。”

正蹲在地上摆弄裙摆的矮个婢子抬头看向那个婢子,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高个婢子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上一阵红,羞得低下头去。

岁岁看了她们俩一眼,不在意地说,“都是陈年旧事了,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