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禾上几天婉拒了王显的邀请。
可王显还是提前几日给她下了一个帖子。
只是这回饮宴有些特殊,不设在他的官邸,也不在他的私第,而是设在茶陵楼里。
茶陵楼不是卖茶的,而是建康最显赫的一家酒楼。
易禾握着帖子犹疑半天,王显胆子也忒大了些。
这般豪奢宴饮,实在是过于招摇。
帖子里虽然叮嘱了此行不以官家身份,可是万一被人认出来,御史台再写一封弹劾奏疏,怕不是要被陛下骂上三天三夜。
不对,差点忘了。
王显自己就是御史中丞。
御史大夫没两年就要致仕,想必御史台的事务差不多是他自己说了算。
如此,去一趟倒也无妨。
说下大天来不过是同僚请她用一回膳,总不至于还能影响朝纲了。
……
茶陵楼不知道是谁的产业,打前朝时就在建康屹立不倒。
听说百年间也易过几次主,但始终没败落下去。
易禾这日特意选了一件玄色深衣,除了冠,只挽了个发髻前往。
玄色不打眼,不戴冠也显随意。
临走时想了想,又掂起一把便面在手里。
虽然这个时节实在用不到便面使风,但这般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寻常的文人子弟。
……
她一进茶陵楼,发觉偌大的厅堂被几面锦步障隔成了四块。
锦步价贵,用作障壁实在有些靡费。
大厅中间还设了一个四足抱圈大几。
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不知何用。
她朝里走近几步,正在打量四下布置,不料被眼尖的裴行发现。
“大人来了?”
易禾上前问道:“这么多人,今晚这茶陵楼有热闹瞧?”
裴行冲她笑了笑,不答反问:“大人那日从王府辞别之后,为何次日没有再来?”
易禾不防他有此问,因为当时自己只是随口应承下的。
以为他也不会当真。
只好干巴巴地回了句:“事多,再没得空。”
裴行没再追问,一路引她去了三层的一个包厢。
她脚下顿了顿:“殿下也在?”
“在呢,听说今晚都是王显安排的。”
……
三楼的包厢也座无虚席。
虽说有门隔着,但是走廊上却能听见室内觥筹交错,索唤不绝。
裴行将门替她推开,没有跟进去。
而是抱着膀子站在门外的围栏前四下哨探。
坐在首位的自然是司马瞻无疑。
他下首的位子空着,想必是给自己留的。
王显坐在司马瞻对面。
还有一个神色肃穆的中年男子。
几人依次见了礼,易禾刚一落座,王显便在席间笑说。
“下官就知道,大人一定会来的。”
说罢还特意瞟了一眼司马瞻。
易禾略有些尴尬,只能冲他颔首笑笑。
……
既然是饮宴,自然要有美酒。
王显是出了名的擅饮,因而他的酒必定不俗。
跑堂的刚启开酒坛,一股醇厚冷冽的酒香便散了出来。
易禾轻轻嗅了嗅,笑说:“是九酝。”
王显偏头看她,遂点头:“大人好见地,此酒堪比鹤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