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醒来的第一日下午,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李自寒亲自为陆九娘申冤,将当年发生的一切公之于众,为一个死去多年的女鬼找回了所谓公道,并安排三日后,各大门派有些修为的长老为她超度,送她往生。
姬容只觉得讽刺。
这便是公道了吗?
过往的一切,真的可以被这些无所谓之人的无所谓的看法抹平吗?
而陆九娘看似是殷玄礼的属下,却不知何时被李自寒策反,也许就是在审判大会之后。
怪不得当时陆九娘能跟着他们顺利从无方城回到金风绿酒阁。
是姬忽略了。
沈清宵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且是兔子形状。
姬容眼前一亮。
“这是红糖馒头。红糖和红枣包在里面,不会很腻,阿容尝尝。”
沈清宵把盘子放在床头。
姬容瞬间明白,这是看她在蝴蝶城吐血,要给她补气血。
她第一口就咬掉了兔子耳朵。
边咬着馒头,心中却在思忖着华黎之事。
说实话,姬容本可以不管华黎。
她与华黎并没多少交情,之前帮她逃离无方也不过是顺手为之。
沈清宵同她解释过过华黎是因为神羽下的蛊才喜欢他。
但其实姬容根本不在意华黎究竟喜欢不喜欢沈清宵,或者为什么喜欢。
只是姬容意外的是,华黎出了事,竟然向她求救。
“夜山雪死了,如今只是灵傀。可她是李自寒的旧爱。”姬容说。
“华黎是活人,且是正经成了婚的妻子。”
“而苏绛是性格古怪且医道剑走偏锋的医魔。”
姬容轻咬着下唇,秀眉紧蹙,在脑海中不断构建和推翻各种设想。
“阿容。”沈清宵不知何时又递来一杯热茶。
“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来为你做。”他说。
“那你说,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姬容说罢,又咬了一口馒头,里面包着的红糖和红枣的香味顿时充斥着鼻尖。
甜而清爽,真的一点都不腻。
姬容眉眼弯弯,又大大咬了一口。
“阿容很好奇他们的事?”沈清宵问。
“一点点好奇。毕竟华黎向我求助了。”姬容说。
“你要帮她吗?”沈清宵问。
“我……”姬容不知道。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种无聊的闲事姬容是不插手的。
“可她向我求助。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这种感觉很新奇。
她一个不干人事的魔头,好像还很少有人这样向她求助。
所以华黎为什么向她求助。这个问题让姬容很感兴趣。
况且,能为李自寒找不自在,她很乐意。
“阿容,”沈清宵说,“从前也不见你对我有多上心,她们一个两个,总能教你分神。”
姬容:“……可她们是女的。”
“我不管。”沈清宵一本正经说着无理取闹之言。
姬容:“……”
“你又吃醋了?”姬容笑嘻嘻歪头看他。
“我在你心中就是这般喜欢争风吃醋的妒夫?”沈清宵问。
姬容咽了口唾沫,灌了口热茶。
姬容心里想的:“难道不是吗?”
姬容嘴上说的:“当然不是!我就是逗你玩。”
沈清宵轻叹一声,伸手帮她擦掉嘴角的水渍。
“阿容,你现在安心养神。旁的都交给我。我说了,他们都不重要,你最重要。总是因旁人劳心费神,我确实高兴不起来。”他说。
“我……”
“闭嘴,休息。”沈清宵打断了她的话。
刚刚还深情款款,现在就换了副严肃模样。
“那夜山雪……”
“阿容。”沈清宵故意冷了语气,眸光如刃,似警告又似威胁。
但姬容知道,他装凶罢了。
可姬容就是想不断试探他底线,故意招惹他。
“若我就不听,你要怎么办?”她苍白的小脸此时眼巴巴凑上来,像是病中还不忘招人的猫,可怜又可气。
细长的黛眉轻挑,似在挑衅又似在诱惑。
沈清宵又无奈轻叹。
“那我来替你说好不好?”
他像是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又为坐在床沿的她披了床被子。
姬容自然乐得清闲。
“说到底,李自寒其实是此次蝴蝶中最大的获利者。
“他与殷玄礼勾结,一路将苏叶引到蝴蝶城,铲除了宿离月和谢沉蝶。若非同生共死咒,也许他也想利用殷玄礼将你一并铲除。
“而他手上还有秦素和陆九娘这两步棋,如果不是我们从中阻挠,也许他自己也会铲除殷玄礼。
“如果真是那样,他便是仙门各派眼中新的正道魁首。因为他铲除了魔界余孽,还为有冤屈之人沉冤昭雪。
“如今虽然出现了变局,但他在世人眼中仍旧是找到江都屠城案真凶、剿灭魔君殷玄礼,又为陆九娘主持公道的大义凛然之君。
“所以他并非想象中好对付。若非你的同生共死咒,恐怕他早就将你是魔尊的身份告知天下,对你痛下杀手。
“而他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你也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可你在经历这些后明白了他的城府,也许他的布局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远。即便杀了他,还会有他留下的布局等着我们。
“所以你在想,如何将他的所有布局和筹谋都推翻,找到他的软肋,将其一举歼灭。”
沈清宵将这些耐心道来,逐一分析。
姬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笑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在阿容眼中,难道觉得我连这些都不明白吗?”
“当然不是。”姬容说,“可是这么聪明的话,怎么会喜欢我?你选了我,如今一无所有了。难道不是傻吗?甚至……”
姬容覆上他的心口,“连蛊毒都解不了……”
姬容心绪低落。
“阿容,你明知道我最在意什么。你在我身边,那我便得到一切了。区区蛊毒而已,我死不了的。”他说。
“可是……”
“阿容,我不疼的。你心疼我,我便不疼了。”
他眼底的温柔如涟漪般层层荡漾开来,看得姬容心颤。
姬容叹气。
这么傻,又这么好骗。
“今晚,我去试探李自寒修为是否藏拙。”沈清宵说。
他看着姬容手腕上那条红线,终究有些担忧。
“我瞒着你重新下咒,你不生气吗?”姬容晃了晃手腕。
“我只是气你拿自己的安危冒险,气你事事自己承担,未想过让我帮你做。”
“阿容,我说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不曾放在心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