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误会就形成了,宫中皆道华贵妃是个喜欢看热闹做媒的,如今瞧来实在是未有虚言。
做媒
姜藏月总觉得事情多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烦。
她垂下的眸子微动,眼中的清冷与冰雪并无二致“回贵妃娘娘,奴婢从未敢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卑贱之躯。”
华贵妃眼中的趣味更浓了。
从未敢有过这样的想法,那其实还是有的。
华贵妃嘴角蕴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悠然望着殿外“既是两情相悦,便没有什么敢与不敢的,喜欢说成不喜欢那才是矫情。不过眼下你的身份确实够不上,来日寻着合适机会本宫定为你向圣上进言。”
那纪晏霄多半是有好感才会留下人,这书中不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眼下纪晏霄进了吏部,将来自然也会往上走,说不准就是宁儿的助力,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华贵妃目光也算是多了几分亲切之意“姜姑娘,宁儿性子向来跳脱,本宫也知道他的名声有人借着这一点一盆盆往上泼脏水,他是个没心眼子的,你教他之时可点拨一二。”
姜藏月同样挂着笑,屈膝行礼“娘娘言重,奴婢定会好好与二殿下讲授算学之术。”
“如此甚好,本宫听闻质子已担任吏部主事,你好好在他身边,将来未愁没有一席之地。”
“奴婢谢娘娘吉言。”
*
“殿下,你让我铸剑就这玩意儿?不得被姜姑娘笑死。”
庭芜幽怨的声音在安乐主殿响起,连带着一声声的哀嚎。
盛夏的午后,日光树影疏疏落落交错浮动,铺满一地光辉。
柳影中,槐阴下,靠着一把寒铁长剑。
纪晏霄立于其侧,眉眼含笑,正饶有兴趣瞧着眼前之物。
庭芜受不了了,嚷嚷道“殿下,剑这么长,你不如提着我甩,我还会咬人呢。”
纪晏霄挑眉。
庭芜是武安国留给他的人,便也是他的部下,擅锻器,擅轻功及侦查,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太多,甚吵。
逐光剑是他交给庭芜去锻造的,武安的很多武器图纸都被纪氏毁了,这还是他拼拼凑凑好些时日找回来的东西,自也是有用的。
锻造麻烦,光是找合适的材料都去了一月有余,如今才初见成效,纪晏霄目光落在剑身上。
日光晃然,落在他眼眸中若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纪晏霄随手提起逐光,轻轻一划。
只一瞬,殿中石桌无声无息裂成两方,切面锋锐齐整,若是落在人脑袋上,怕也只有一个呼吸的功夫。
他眉眼含笑。
逐光剑成。
庭芜惊奇上前摸摸石桌的切面“还是不错嘛,逐光剑名副其实我也不差啊,殿下,虽然我比逐光剑沉,但它没我剑。”
纪晏霄松开眉头,低眉轻笑“你能铸造多少把?”
“殿下,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点心糖糕。”庭芜啧啧出声“就光打造这一把逐光剑前前后后废了快一月的时间。”
才说罢,又自顾自叹气“殿下,你可别说要打很多把,是真不好弄,很难。”
纪晏霄不急不缓插剑回鞘,唇角笑意不减“不好锻造?我要一千把,找人去做。”
“什么!”庭芜倒吸一口凉气“一千把?殿下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工匠还不被纪鸿羽手下的爪牙发现?”
约莫是看出他在想什么,纪晏霄微微叹口气,状似苦恼“所以,时间就不赶了,若是被纪鸿羽的爪牙发现,你要么收拾残局,要么,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庭芜想哭了。
纪晏霄温柔回应“走人。”
庭芜瞪大眼睛,手都在哆嗦,嗷嗷叫“殿下,庭芜跟着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随后,纪晏霄又去看逐光剑了。
“殿下,我觉得还有一件事。”
纪晏霄勾着唇角“说。”
“那姜姑娘呢?”庭芜嘴里说得火热“姜姑娘是安乐殿的一等女使,那她现在例银比我高也就算了,她还能去给二殿下讲算学开小差去挣外快。殿下怎么又不说她!”
纪晏霄指尖微顿,随后轻笑“继续。”
“我那把流云玉箫还得分六期才买得起。”庭芜哀嚎“殿下不是说士别三日当轮刮眼眶,是不是也能给我涨涨俸银?不说多了,跟姜姑娘持平就行了,再有三期玉箫就能买回来了。”
他还在碎碎念,左右是围着俸银这个话题“殿下,我以后出门一定不吃人家祖坟跟前的祭品了,我也不在街上黄昏专门买打折菜给你吃了,我真的再也不在你午睡的时候练习音律了。”
“殿下!”
“殿下!我想要涨俸银!”
“殿下——俸银——俸银啊——”庭芜眨着星星眼祈求。
纪晏霄放下手中书卷,瞧着眼前喋喋不休之人,他漂亮的眉微扬“这么想要俸禄?”
庭芜眼底都放光了搓搓手“殿下想要,您要给我涨了吗?不要多了,多涨五两银子就好。”
半晌,纪晏霄噙着笑“若是姜姑娘肯松口,你可与她商议。”
什么?
找姜姑娘要银子,那岂非不是明晃晃跟姜姑娘说他在背后说她坏话,庭芜顿时整个人跟泄气的皮球一样“殿下,姜姑娘虽然性子清冷,但好像比我还抠门。”
“就她身上那件宫装都穿了几个月了,都没见到她去内务府领一件新的,就两件反反复复穿,都毛边儿了。”
他就从没见过那么抠门的姑娘,就好似一分钱都要掰开成两半花。
约莫是缺钱得很。
纪晏霄唇角笑意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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