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闾里中的人们皆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临近午后时,极度忧虑的众人终于听到了里门被打开的消息。
数个好奇的少年结伴前往了河伯祠,发现除了祠前的荒地被平整了一遍,其他的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满是失望的他们接着向看守河伯祠的老人打探消息,随后被眸子暗了一下的老人笑着告知:“我看你们几个也到了娶亲的年纪,恰好流民中的一些女人被允许留了下来,乡啬夫和乡三老做主把她们暂时安置在了乡塾里,你们要是有想要娶亲的念头,可以到那边看看。如果遇到合眼缘的,可以省下一笔聘礼。”
少年们闻言互相开起了玩笑,其中脸皮最薄的高个少年被打趣的最狠,双颊发烫的他在阵阵口哨声中匆忙往前跑去。
其余人嬉笑着追了过去,爽朗的笑声引得两个男孩偷偷从河伯祠的院门后探出了头,怯生生的打量着在今天清晨收养了他们的老人。
四处张望的老人注意到了俩人后,随意的走到他们身旁慈爱的笑着说:“快进去吧,外面风大。”
习惯性要讨好他人的男孩们连忙点头应下,害羞的揪着新换的襦衣的袖口跟在老人身后慢慢往院子中走。
不多久,乡塾的事情连同地里的菘、芦服被偷盗的事情一起传遍了五井里,连留在家里没有出门的宋云珠也从李安君的嘴里听说了一二。
心里惦念着地里情况的宋云珠刚把手搭在案面上准备起身,随即被笑着让她的安心的李安君摁住肩膀解释:“嫂嫂,我和伯母已经去地里看过了,幸好咱们这里河伯祠比较远,地里的菜没有被偷。倒霉的是河伯祠周边那些好不容易躲过了水灾的菜地,几乎所有的菜都被连根拔起。唉,就像发生了蝗灾一样,只要是能吃的都被那些人寻了个遍。听说,还有几个流民因为去宋河里捉鱼而送了命。幸好那些流民现在走了,不然,咱们这边的菜也是保不住。”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大家都关在闾里中?咱们五个闾里有五百户人家,怎么着也能对付那些流民。”李安君接着轻声感慨,她一连独自琢磨了几天都没能想通。
安了心的宋云珠看着李安君皱起眉头思索的样子,柔声让她帮自己拿着缠麻线的木梭解释:“应该是乡啬夫他们怕有人跟流民勾结,从而发生更大的乱子。”
“勾结?乱子?”眉头皱的更深的李安君不解的问,涉世未深的她还不了解这里面的关联。
宋云珠转着麻线团继续回答:“安君,你想一想,单说咱们五井里,百户人家中有近七成是一年到头儿吃不上一两顿饱饭的,他们每天一睁开眼都要为一年中要交的各种赋税发愁。如果有流民暗中跟他们商议联合攻占乡亭、宋河亭,杀死每个闾里中田地数量多的人家,分占他们的田宅财物。你说,他们会不会心动?”
被吓到的李安君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随后茫然的环顾着堂屋内的景象轻声嘟囔:“要…要真是这样,他…他们不怕被清剿吗?”
“清剿?他们应该没想那么多,在利益面前,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更容易被煽动、被利用。他们以为自己出力流血可以换来安稳的生活,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只是棋盘上一粒粒可以随时被替换的棋子。唉,流民已经离开了,咱们也不用再跟着胡思乱想。估计李缓也快要去服兵役了,你去找安容,让他去三叔父家里打探一下情况。”宋云珠说着拿过了李安君手中的木梭,并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不要想太多。
数声长叹后,内心受到冲击的李安君起身离开了堂屋,边想着刚才的话边往后院去找李安容。
李安容很快去而复返,带来了李缓明天一早要去服兵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