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以前,他被岷王监国解除了兵权,手中的兵马和大将全部肢解拆散,最后就剩下几百亲兵,交给表弟马思良统领,可谓是凄惨至极。
现在倒是好,几天以前,朱雍槺又把晋王派系的所有战马,上缴打包交给了广昌侯高文贵,组建了新的骑兵营。
可以想象的出来,以朱雍槺的秉性,以后这个骑兵营就姓朱了,除了大将高文贵,其他的都跟李定国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等”
同样陷入回忆中的龚铭,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茫然若失的李定国,目中精光一闪,缓缓的吐出一个字。
知遇之恩啊,即便是被朱雍槺废了,李定国也擅自做主,把他强留了下来,这一份恩情,龚铭这辈子也还不清。
何况,跟了李定国十几年,身上早就打着晋王派系的烙印,这辈子也洗刷不了,刚刚的一番话,只不过是谦虚之言。
“等?”
迷茫的李定国,眉头一皱,更是听的云里雾里,摸不着半点头绪,疑惑不解的回了一个字。
随即精神一震,双眼逐渐恢复色彩,好似抓到什么要点,对着龚铭拱了拱手,言辞恳切的问道:
“军师,此话怎讲?速速道来”
他现在是两眼一抹黑,每天起早贪黑,跟着监国身边打转,什么都要干,等同于什么都没干,太憋屈窝囊了。
可谓是起的比鸡都早,睡的比狗的晚,干的比牛都多,做的多干的多是应该的,干的不好还得挨批顶雷。
更恶心的是,这个岷王监国,总是时不时来上几句,有意无意的刺一下,敲打一番,那种憋屈恶心感,别提心中有多酸爽了。
要知道,今年李定国也就是40岁,刚刚经历了不惑之年,正是壮志不已的时候,怎么可能满足于现状,还轮不到躺平等死的阶段。
大营里,一个个叫的好听是李晋王,说的不好听就是跟班打杂伙计似的,战功赫赫的他,咽不下这口气啊。
“嘭”
“好”
看着满脸急切,虚心求救的李晋王,老狐狸龚铭低吼一声,把酒碗往桌子上一顿,表情肃穆的回道:
“既然晋王如此有心,刚好老朽最近闲来无事,心中也是略有所得,那就给你捋一捋,唠叨唠叨”
“首先一点,今时不比往日,晋王你得认清形势,咱们的确是斗不过,败的完完整整,也可以说,是不堪一击吧,输了就得认”
“当然了,晋王你也别灰心,有些事情啊,就是非人力所能为也”
“你是如此,老朽也是无能为力,咱们2万大军,甚至是整个滇西朝廷,都是如此,全被这个大明监国打败了”
有错就得认,输了败了更得认清形势,反正是派系争斗而已,没什么丢人的。
更何况,朱雍槺是大明宗室亲王,手握重兵,名义大义全齐活了,跟他们不是一个段位的人,人家是天生的帝王家。
顿了一下,龚铭咽了咽口水,看着懵逼的李晋王,继续开解道:
“晋王你想想看啊,在朝廷逃亡永昌之前,有谁关心过这个大明岷王吗?正眼都瞧不上,都是一大堆狗屁倒灶,欺男霸女的腌臜事而已,根本不入流啊”
“可是呢,这个大明监国就是趁着大军在外,满清入侵的缝隙,朝廷空虚的时候,完成了联姻蜀王府,甚至是搞定了兵权”
“然后就是磨盘山一战,人咱们死,功劳他全部占为己有,从此战功赫赫,一气冲天”
“时机掌握的太好了,可谓是见缝插针啊,好似掌控了朝廷所有的事态发展,根本不像一个19岁的弱冠少年,城府心机之深,世之罕见啊”
“还有这一次的缅甸战役,咱们是迎驾心切,猛冲直打,他们就待着后面攻城略地,大捞特捞,又是咱们死人,他们收获满满”
“所以说,老朽的意思,咱们这个大明监国,是一个不出世的乱世枭雄霸主,一遇风云便化龙”
这个龚铭,身为李晋王的首席谋士,能在这种乱世立足,也是一个顶级聪慧人才。
如今被撸掉全部官职,变成了平头老百姓,心中愤慨,郁郁不欢,却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推演,把曾经的得失捋一捋,最后才能得出如此惊骇的结论。
永昌之前,一名不值的朱雍槺,身边根本没有一个像样的谋士,就顶着一个光棍大王的光环,却能打下如此大的基业,妥妥的天选之子啊。
一句话,不是我方不够努力,而是对手太逆天了,非人力所能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