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北伶沉默着擦洗完,末了才抬起一张未施粉黛却又丽色天成的瓜子脸儿:
“鸣岐,你是不是觉得师父很没用?”
“啊?”
“只会在街上卖蛮头。”
魏鸣岐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也不知道谢北伶的脑回路怎么回事,只能连忙解释:“我是不想师父你为我担心——”
“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了?”
“……我认错了师父。”
谢北伶静静盯他片刻,随即转身回房扔下一句:“如果你不能知错就改,那我就当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往后放你出师就是。”
嗒。
房门关上,魏鸣岐杵在原地呆愣片刻才转身去了厨屋。
“谢道首今天怕是没心思卖蛮头咯。”
跟进来的禹卿语气悠悠然。
魏鸣岐闻言头也不抬,快速起着笼屉放到旁边备置:“我有伤在身,这两天休沐,你没事去府里帮忙看着,有功该提拔的提拔,不要插手其他三枢,等有关西南的情报汇总,晚上交给我。”
“你去哪?”
“卖蛮头!”
没好气的丢下一句,魏鸣岐扛着家伙事出了门。
禹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默然。
一枢指挥使,朝廷正三品去街上卖蛮头,如此荒诞滑稽的一幕偏偏让她笑不出来。
谢道首啊谢道首——
怎偏偏你有一个知道蛮头剩下你会心疼的好徒弟。
原地怔怔想了片刻,禹卿心绪莫名的走出门,最后向正屋看了一眼方才离开。
来时宛如一支熟杏俏立风中,
去时却若连江点萍茕茕零星。
屋内,坐在床头的谢北伶听到外边动静消失这才放下笔,一双冷清的瑞凤眼先是出神的向窗外望望,随即又垂下眼尾,看向纸上关于‘一剑三钱’的心得秘要。
她是很早以前就决心要走的。
哪怕开始留在这卖蛮头,也不过是在等魏鸣岐的同时维持生计,那时候她的想法是,出来再教几年,等风波过去她抽身离开,也算没有辜负这段师徒情谊。
但魏鸣岐的成长比她想象的快,出宫以后不仅还是曾经的性情,甚至能反过来照顾她,已经有了十成十的男人样儿。
所以相处两天,谢北伶就决定留一本师承笔记给魏鸣岐,她自己则找个时机离开,毕竟留在这她也提供不了太大的帮助,反而有平添孽缘的风险。
谢北伶周到的考虑好了一切。
但真到动笔的时候,随着字句的斟酌愈发长久,每个字都努力写得谨谨细细,谢北伶的心愈发迷茫,也开始不断审视自己。
她当然可以给自己找理由了。
毕竟现在江湖上的风波愈演愈烈,魏鸣岐又有成为暴风眼的趋势,她留在这也相当于一份保险。
但。
真的仅仅只是这样?
魏鸣岐刚才的话又一次盘旋在她脑海,引得谢北伶也不禁开始怀疑——
她难道真的是个过日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