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下了车不要乱走,你也没有手机,到时候联系不上你也着急。”
“好。”
“有什么事明天见面再说,浪费电话费。”
“嗯,那我挂了。”
第二天一早,李盼儿就背着行李出发了。
从学校到镇里没有直达的车辆,要先坐公交到市里的汽车站,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再从汽车站转车到县里,这要花费差不多四十分钟的时间;从县里到镇里还需要一个小时。如果算上等车的时间,从学校回家大概需要三个小时,所以必须要要早点出发,才能赶在中午前到达车站。
快过年了,路上的车也开始多了起来,原计划三个小时的行程变成了三个半小时。好在赶集的人也很多,家里又要买很多年货,所以李盼儿下车后还等了一会儿,才看到父亲骑着电动三轮车载着母亲和姐姐赶来。
李雪梅还是一如往常的漂亮,黑色短裙配肉色的打底裤,高领毛衣上还挂着一个好看的挂饰,外面是一件红色的大衣,以前从没有见她穿过,想来也是今年新买的。李盼儿也有一件类似款式的大衣,是放寒假前周母给她买的,只是没那么长,是驼色的。李盼儿在学校穿过两次,但没有把这件衣服带回家,她不想引起注意或者不必要的麻烦,反正在家也待不了几天,有衣服御寒就好。
李盼儿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那还是周雪娥的二姨几年前给她买的,因为雪娥的衣服很多,一直也没穿过。这事说起来也是一场闹剧,去年元旦李盼儿在周雪娥家过周末,突然降温了,周雪娥挑了几件厚衣服让她挑,她就挑了这件,一直穿到了现在。李盼儿开始也不知道这件衣服是名牌,穿回家后被李雪梅认了出来,问她是哪里来的衣服,她说是同学送的,李雪梅不信,还跟母亲告状,说她在外面肯定没干好事。李盼儿后来解释说是同学不要的衣服,李雪梅这才罢休,还嚷嚷着让母亲给她买了一件才罢休。
看到姐姐受到的宠爱,李盼儿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她是个男孩儿,结果会不会完全不一样?不求母亲多偏袒她,至少也会两碗水端平吧。要说以前母亲把气撒到她头上是因为受婆婆气,可如今奶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母亲还是一样的偏心,一样的有气就往她身上撒,这让她很难理解,也因此痛苦不堪。如果有的选,她宁愿从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或者离家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来。可是她偏偏生下来了,还长了这么大;偏偏想要逃离,却没有逃离的能力。只要回到这个家,她就会忍不住恨自己的无能,恨世界的不公——这也是她不断努力的动力之一。
李雪梅也学会化妆了,很明显涂了口红,还画了眼线,她的皮肤也比以前要白很多,在遍地农民的环境里有些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大概是天气太冷,李雪梅披着长发,头缩在了脖子里,只有两只手露在外面,对着手机屏幕敲打着什么,看到李盼儿靠近,只抬头望了一眼,招呼也没打,继续敲打着屏幕,好像抬头望的那一眼都是给足了李盼儿面子。
父亲倒是有些老了,虽然脸上满是喜悦,但掩饰不了面容下的疲惫。
至于母亲,说不上有什么变化。虽然李盼儿最在意的就是母亲,但她关注的始终是她的表情和话语,而不是她的衣着或者是容貌。她已经不记得母亲以前长什么样子了,好像母亲一直都是这样,从未变过。
“家里买新车了?”
“也不是新车,二手的,这不是秋天家里盖屋,你妈经常要赶集买菜请人吃饭,买个电动车出门方便一些,而且电动车也比油车要省钱,充一次电能来回跑两趟。”
“赶紧上车吧!都快十二点了,还得回家烧饭呢!”母亲催促道。
李盼儿默默地把行李放进车厢,坐稳后跟父亲说了一句:“阿爸,我好了。”然后也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