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枯木逢春(1 / 2)

不过按时间推算,当年与格木相遇的时候也就十六岁的年纪,时间过去了十年,也就二十多岁,为什么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呢。

“格木暂时来不了,他派了他的妹妹过来替他给你治病。”

“暂时不来?那他什么时候来?他有说过吗?”严笙歌说话的声音渐渐急促,眼睛里流露出无尽的失望,再看,又有无尽的期盼。

她在挣扎,在失望与期盼之中消耗着光阴。

“他没说,哥哥下次见到他时再问。”

“格木死了,”我淡淡地说道,“他再也不能来了。”

严牧歌没有否认。

躺在病榻上的严笙歌忽然翻身坐了起来,揪住严牧歌的衣襟,厉声问道:“为什么!是你杀了他吗?”

“不是的,”严牧歌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妹妹,你知道的,我再怎么恨他,我也不会杀死他的,我知道他能延续你的生命。”

“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哥哥,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的病不关格木的事,他从未对我做过什么。”严笙歌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流,再也没有断过。

“他喜欢上你就是最大的罪过!”严牧歌有些歇斯底里,“没有遇到他,你会过得很幸福,你自幼饱读诗书,拥有花容月貌,就算是进宫选妃也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就是想利用我得到你想要的!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能有几个人能笑着走出来,不,一入宫门深似海,没有人能够走出来。”

“哥哥从来都没有勉强过你,是你小时候玩过家家时说过要当皇后娘娘,所以哥哥以为那是你的愿望,我们严家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了,长安城里那么多的青年才俊,你什么人不能嫁,为何要与一只妖扯上关系,遇到他就是你噩运的开始。”

“哥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许多大夫都说过了,这罕见的病症是从娘胎里带过来的,只能怪妹妹我命不好,与格木没有任何关系,相反,遇见他让我枯木逢春,又开开心心地活了几个年头,也值了。”

“笙歌,你为何会一直执迷不悟。”

“谁又能预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呢,这辈子,遇到谁,错过谁,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在冥冥之中都有安排,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在南宫医馆,我见到过比我更惨的病人,他们有的失去了光明,有的无法站立,有的少年白头,有的像只狗一样趴在地上狂吠,如果格木还在,我还有个盼头,不管日子有多艰难,他会陪我一起走完,他跟我说过,他不会离开我的。”

“现在呢,他不是照样离开你了,忘记他吧,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除非我死了,哥哥,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这个样子,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死了更干净。”

“笙歌,你不要放弃,格木将他的毕生所学传给了他的妹格,她叫那薇儿,她会有办法的——”

我继承了格木的衣钵?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

严牧歌,你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的妹妹,她已经很惨了。同样作为一个姑娘,我是懂得她的痛苦的,在本该如花的年纪里快速衰老,没有谁能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不,他死了,我不愿意再苟延残喘,我早就该死了,十年前那个月夜,我就应该死掉的,我不愿意我在本该活色生香的年纪里过着一个老太太的生活,哥哥,你不懂我的痛苦,你根本没办法感受我的痛苦,这是那种令人绝望的窒息,你明白吗?”

“不管怎么样,哥哥希望你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这样的活着有什么希望,我出个门也要戴上宽边的斗笠,尽管遮得严严实实,总是有人能凭借我的背影认出我,总会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那些糊泥巴的小孩子会叫我老巫婆,会追着我跑过好几条巷子,还有人放狗出来咬我……我没有对不起他们,我从未伤害过他们,我从小生活在蜜罐里有什么用,眼前这些荣华富贵,金银玉器,那些摆放在梳妆台前的胭脂水粉,金簪银钗,哪一样不是对我的讽刺,穿在我身上的绫罗绸缎,就是一个笑话。”

“我明白的,我的妹妹,没人敢笑话你,等哥哥成了气候,要把那些嘲笑你的人全部处死,让他们去阴曹地府笑话自己去,你现在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哥哥求求你了,不要放弃希望好吗……”

严牧歌坐在榻前握住严笙歌干枯的双手,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