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川又急忙问道,“那你见过神明吗?”
“见过。”朱重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语气平淡如水。
郑清川闻言,立刻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如一条垂死挣扎的蝼蚁,艰难地爬到朱重八的脚边,紧紧抓着朱重八的脚,似乎在无比卑微地乞求朱重八的宽恕。
“那这世上......真的有轮回吗?”
郑清川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此时他眼角处泪水混合着鲜血流出,那凄惨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朱重八看着郑清川,沉声道:“贫僧不知这世间有没有轮回,但贫僧知晓,不久之后,这世间不会再有你这般苦命之人。”
“到那时,会有真正的神明下凡,造福天下苍生。”
“大师所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如此......甚好”
“愿施主下次来世间,能得见繁荣盛世。”
说罢,郑清川只见朱重八的大手朝着自己奔来,随后便双眼一黑。
或许,郑清川从来没有深信过密宗所说,但这世上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给他走。
“可怜可恨可哀,但却死不足惜。”
......
随着郑清川命丧黄泉,三人再次举着火把,面色沉重地再度踏入阁楼之中。
三人从方才恶寇们下来的楼梯缓缓往上走,二楼只有一扇紧闭封锁的大门。
朱重八二话不说,一脚踢开后,一股比楼下更甚的恶臭扑面而来,三人往屋内望去,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胡惟庸面色惨白,双唇紧抿,颤声道:“这哪里是人待的地方,简直就是地狱!”
这处所在,关押着形形色色的人,男女老少皆被困于其中。
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人如猴子般被关押着,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各种臭味,屎尿的臊臭和血肉腐烂的恶臭混杂在一起,令人几欲昏厥。
无人打理这些,也没人在意可怜人的死活,他们就如牲畜般被随意丢弃在此。
其中更有不少人被残忍地锯掉了手脚,有的伤口已然化脓,有的伤口则结着黑红的血痂,触目惊心。
这些人被砍去的四肢,皆被那些大师所拿去。
屋内还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熏香,那诡异的气味如毒蛇般蜿蜒缠绕,令这些被关押的人神色迷离恍惚。
胡惟庸一闻,顿时大怒,这就是昨夜那香的味道,那从来不是什么龙涎香,只是让人癫痫致幻的迷香。
而这些人在这种环境之下不知待了多久,个个都眼神空洞无神,一副痴呆的模样,仿佛丢失了五感,只剩下一具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汤和紧咬钢牙,目眦欲裂,怒喝道:“这帮畜生!”
上楼前,朱重八便早有准备,让三人皆带着面巾,见如此情景果真如自己所料。
朱重八进门后动作迅速而果断。他直接打碎窗户,将那些熏香熄灭并扔出屋外。
随后朱重八扯断一道道铁索铁门,将这些无辜之人背出阁楼,而其他二人不再多话,帮着朱重八把这些无辜之人背出阁楼。
朱重八和汤和此时力大无穷,步伐沉稳而有力,很快便将这些人全部搬完。
但这只是二楼,这栋阁楼可是有三层,且还有一个后院,这些全是关押人的。
朱重八看着二人,关切地说道:“你们如果累的话,可以先歇息一会。”
二人皆摇了摇头,胡惟庸言道:“这等人间地狱,还是早些铲除为好。”
“好,那便继续吧。”
......
待到三人将全部人搬出后,朱重八在阁楼上肆意洒上了一些油,而后毫不犹豫地一把火将阁楼点燃,让阁楼中的恶寇与阁楼一起焚毁。
不多时,熊熊烈火升腾而起,那炽热的火焰呼啸着席卷而上,照亮了整片夜空,仿佛是要将这世间的黑暗与罪恶统统焚烧殆尽,永不留存。
胡惟庸望着那烈烈大火,眼中满是悲愤与哀伤,愤怒地说道:“此等人间地狱,在江北居然就有百座。”
胡惟庸声音颤抖着,其中饱含着对这世间不公的愤懑与无奈。
而朱重八则在这烈火不远处,用着恶寇的头颅井然有序地搭着京观。
他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每放置一颗头颅,都仿佛在宣泄着内心深处压制已久的怒火。
随后只听朱重八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压抑,“从前我觉得,自己习得一身通天本领,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这红尘浊世任我畅游。”
“我去过北方,混入过明教,遇见过白莲,打杀过蒙兵,也知晓那边的处境。”
“当时我只觉的是黄河长江决堤,导致天灾连连,元廷无力抵抗,如今一看,远非如此。”
“重八......”汤和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两三岁的发小,欲言又止。
“今日之事,惊世骇俗,闻所未闻。”朱重八仿若未听到,继续做着手中的活,继续说道。“如今,这苍生之重我知晓了,这人心可憎我也领会了。”
“以前师父总说我前途不可限量,我始终没有搞懂我应该做什么,现在我也知道了。”
“我要灭元!”
朱重八直接捏碎了手中恶寇的头颅,抬头望着熊熊燃烧的阁楼。
“我要,碾碎这荒唐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