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欠债还钱(2 / 2)

“鼎哥,您等着!我回趟大陆。”

高寒说完就要下车,鼎哥一把将他拉住,说道:“听二歪说,你韩国的事办得挺顺利。如果能多弄点儿,就别掖着,大大方方地弄!只要打回本金,咱们多还!”

高寒木讷地望着鼎哥,他猜测鼎哥应该不知道自己韩国之行的真正目的,弄不好以为自己下那么大力度是为了替人消灾,从中赚钱。但他不好解释什么,只好点点头,说道:“放心鼎哥,我肯定全力以赴!”

在打开车门的霎那,鼎哥说了句:“还有,我的肾已经换两次了,马上还得换。你的,你的给鼎哥一个。咱俩匹配,不用验。”

高寒脑袋嗡的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扭头深望鼎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听错,鼎哥正用理所当然的眼神平淡地看着自己。

老糊涂了?输傻了?……

高寒找不到确切的解释,因为在他心里鼎哥绝不是这样的。他更加木讷地点点头,准备关上车门。

这时鼎哥又来了一句:“顺便叫一声司机。”

“哦。”

“砰”的一声,高寒终于关上了车门。他向站在车头三米之外的礼宾车司机和一个服务生摆了一下手,大步朝着停在渔人码头旁边的一台粤澳两地牌照的丰田大霸王走去……

高寒4月10日由哈尔滨飞到珠海,下飞机就乘这辆两地车从横琴口岸过关,进入澳门他连酒店都没定,就被鼎哥约到渔人码头见面。

望着车窗外一成不变的街景,他紧蹙的眉头实在舒展不开。当车子即将驶过孙逸仙大马路的观音像时,他叫住司机,付了车资,在观音像入口下了车。

回东北有啥用呢?家里家外、朋朋友友,张口再多凑个三五十万吗?凭自己这一堆一块,如果实打实的来,最多也就是这个效果了。要知道自己可是刚刚刑满出狱两个多月啊!而且期间还在韩国猫了将近一个月。除了这些根深蒂固的亲朋好友,自己还能有啥社会能量吗?总不能回韩国再去找朴东旭敲诈人家一笔吧?那他妈的也太不地道、太驴马啦!

可是,鼎哥的事义不容辞,没有鼎哥就没有自己的一切舒适和辉煌。乌鸦还知道反哺呢,何况人乎?现在鼎哥落魄了,别说要自己一千万和一个肾,就是要自己去站街和一个半肾,也不能哆嗦半下啊!

想到这儿,高寒摸了摸的后腰,突然想起十多年前鼎哥带就着自己去医院做过化验。当时为了报恩自己还跃跃欲试,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在十年后到来了。

高寒坐在观音像下的椅子上,一根接一根抽着香烟,眉头索成一个疙瘩。

…………&bp;…………

当晚八点左右,高寒拿着从金店刷出的三十万港币进了永利皇宫娱乐城。

除了这三十万,高寒的卡里还有一百万整,这是他的所有现金。鼎哥把哈尔滨那套高层交到他手里时价值一百六十万,保时捷帕拉梅拉轿车价值一百五十万。如果现在把房子、车子出手,定然还要缩水。这就是他眼下所能动用的所有资产。所以,他想好了,就用这三十万博一下子。输了算倒霉,赢了往死追,鼎哥的难题能不能迎刃而解全在这一锤子了!

虽然他之前不止一次来过澳门,但真枪实弹放手一搏还是头一遭,换做任何人都会踌躇又兴奋。未承想,开门见红,这三十万港币兑换的等值筹码竟然在四个小时后变成了一百七十多万。高寒乐疯了,给荷官打小费都是五千的筹码,而后果断收手,换完现金去金店把钱存入银行卡,这才兴冲冲回到公关小姐见他下注勇猛而临时送的房间。

这种状态下安睡是不可能了,他痛痛快快洗了个泡泡浴。一手掐着后腰,一手摇着盛满拉菲的水晶杯,脑细胞欢快地活跃着……

但是,他这个人有一点特别不错,也可以说极度特别,特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那就是从不沾多种经营女。纵使有的街头花绝对艳冠群芳,他也是一眼不瞅,扭头快步离开。在这个人人想得开的世道,他的底线是两情相悦才进行深入交流,否则宁可一个人在被窝里演独角戏,也不作践自己。虽然需求很硬性,但他仍坚强地自我消弭着。

这就是自命不凡、自命清高的矫情,宁折不弯,宁吃仙桃一口,不啃烂杏一筐。哪怕接近十年没沾过水,他也不肯轻易就范。他相信,值得开火的目标就在前方不远的灯火阑珊处。

雪茄、红酒,自我安慰一番之后,他又出洞了。这回是带五十万去的,如果还像先前那样顺利,几个回合把鼎哥那一千万搞定就得了!至于自己这一个腰子,咬咬牙献出去也没啥大不了的!毕竟还剩一个,死不了人,又不耽误耕耘和播种。离开自己的那一个就当借鼎哥那身老皮囊寻花问柳去了!呵呵呵……

这就是人类骨子里的赌性,贪婪,无尽无休。刚开始输了还好,一旦赢了,直接掉进老天爷的骗局。

不好意思,真被不幸言中。这次幸运之神好像太忙了,没顾得上他,五十万港币不小心全部输掉了。

面对这个结局他有点迷茫,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失控了?

他不服,到洗手间狠狠冲了冲脑袋,马上去金店取了一百万。结果幸运之神还在忙,更惨,两把就结束了。

这下他有点上头了,把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十分钟,只用了十分钟,统统灰飞烟灭、连本上仓。

有道是赢能忍,输不能忍。谁家孩子让狼叼去不撵呐!高寒连房间都没回,微信订票,马上回家。

反正老妈和姐姐、姐夫一家生活在一起,那套高层她们说啥也不搬进去,执意要给高寒留做婚房。即便把房子跟车子一起偷偷抵押,一时半会儿也没人知道。于是,房产证、保时捷全部送到朋友开的小额贷款公司,直接拿到了三百万转账。

他辞别家人,马不停蹄回到澳门,径直冲入娱乐城……

结果幸运之神彻底抛弃他了,三百万人民币兑换的三百二十多万港币筹码只在他手中逗留了四十分钟。

高寒彻底懵圈了,人在高压状态下是会变的,他彻底失去了以往一贯的沉稳,在娱乐场外的角街石凳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他在琢磨,这是命运在考验自己的韧性吗?反正身处逆境的勇者都曾经这样想过。

当烟蒂成堆,高寒豁然站起,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只过了七个小时,一千一百万巨款就分五笔打到了他的账户上。

当然,他高寒卖房卖地也不值这么多钱。这是他借的,确切地说是高利息融资来的。因为他这个人品和综合素质都出类拔萃的家伙很有磁场,在监狱结交了不少像样的朋友,其中多位家底殷实。而且这些先他一步自由的前“经济犯”都见证了他出狱后的格局,都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如今他这位一贯不爱求人的高大帅哥慎开金口,并许以“一毛”高利,单线联络的五个人都没拒绝他,很顺利地巨款入账。

借这种高额利息的“带腿钱”是令人无奈、沮丧、发狂的,谁迈出去都是炭火落脚般难受。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分清主次了,赶快拨打鼎哥的电话。但是,接电话的却是个陌生的广东腔。

“喂?您好,哪位?”

“我找鼎哥。请问您是哪一位?”

“哦,您应该是高寒先生吧?”对方并未回答高寒的问题。

高寒心下警觉,问道:“你是谁?”

“哦,我是鼎哥最信任的人。这样,如果您是高寒先生本人,我就给您发段视频,您看过就明白了。”

“既然你是鼎哥最信任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号码是高寒的呢?快说!鼎哥人呢?”

“哦,是这个样子,鼎哥当然交代过这个号码是高寒的。但他也交待如果高寒不主动打电话过来,我是不能冒然打过去的。只有高寒本人亲自打来,我才能发视频给您。”

高寒快速反应了一下,觉得这种做法比较符合鼎哥的风格。情势紧急,他说道:“好吧!我是高寒本人,发视频吧!”

“OK。”

五秒钟,视频进来。高寒蹙眉点开,衣冠楚楚的鼎哥出现在画面中。老人掩口咳嗽几声,强撑笑脸说道:“高寒,鼎哥无儿无女,从小到大把你当亲儿子待。这也是一直让你吃现成的而不让你趟浑水的原因。我现在要死了,要你的肾,骗你的!呵呵呵……我的尿毒症早已到了衰亡期,老天爷的肾给我都没用。只是我这把老骨头不愿死,才强撑到今天。但,向你要一千万却是真的。因为这一千万是我的心债,是我苟活一生的底线。不还的话,做鬼都不安生啊!要知道,在澳门这些年,阿廷前前后后可是借给我九千多万啊!念在我好的时候没少拉巴他,他现在只要一千万,是还银行贷款的,否则他们一家老小连住的地方都得被银行收走。我了解你,头拱地你也会帮鼎哥筹到这笔钱。有你,我的心安了。同时,我也知道你是个有造化的孩子,今后定然大有作为,这区区一千万拖累不了你的!呵呵呵……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咱俩能在车上见面,是我要求医生打的强心针,否则我连一步都挪不动喽!鼎哥只为见你一面,让你给我送终,顺便替我擦屁股。呵呵。可能从头至尾鼎哥给你的钱也没有一千万,就当你赔本了吧!呵呵呵……行了,临死前能见到你这个臭小子,而且鼎哥还把最不要脸、最难以启齿的糟事儿说了,也算知足了!呵呵呵……你好好活着吧!我去死啦!咳咳咳……呵呵呵……”

看完视频,高寒眨了眨模糊的泪眼,掏出一支烟点上。他了解鼎哥,虽然死了,但仍没丢“鼎哥”该有的范儿。这段视频是鼎哥最后的尊严,回想见面时鼎哥的点点滴滴,他知道鼎哥是在检验自己的人性和他自己的眼光。如果自己给他打电话了,就说明自己没有知难而退。如果自己没来这个电话,他就当开玩笑了。这样做,是对人性的尊重。

高寒抹抹泪,谈不上多悲伤,跟当初得知父亲去世时的感觉差不多。无非心里沉沉的,需要静一静。

一个多小时后,高寒恢复了平静。回拨鼎哥的电话,说道:“廷哥,钱给你,发个账号过来。另外,把鼎哥给我,我要让他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哦,谢谢您高先生!稍后给您发账号。鼎哥走的没什么痛苦,我们一家已经按照鼎哥吩咐把遗体火花了,骨灰匣寄存在公共祠堂。如果您不来电话,我们一家会妥善埋葬鼎哥。毕竟鼎哥也是我的恩人,没有他当年的资助,也不会有我阿廷之前的好日子。现在您来了,鼎哥应该很高兴,在天之灵都会笑得很开心的!您可以把鼎哥的骨灰匣取走,稍后我会把骨灰匣号码一道发给您。”

“好的。”

不一会儿,骨灰匣号码和账号都来了。虽然高寒和阿廷两个人连见面的激情都没有,但高寒二话没说,直接转过去一千万人民币。

没想到三分钟后自己的账户进了七十一万。他还在纳闷,阿廷的信息来了:鼎哥说的是一千万港币,多出的部分请查收。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