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谁?”
“呵呵,没谁。万一有人找我弄票,好撑撑面子。呵呵。”
“嗯。现在就定。”上官茗茗拢着睡裙下床,打开电脑开始敲击。
高寒斜靠床头,用手机查询着巴黎奥运会的资讯……
第四天中午,两人才懒懒地起床。吃过饭,高寒陪上官茗茗去赌钱。
上官茗茗精神头不足,只是一千两千地押,大约赢了三万多一点时,“久违”的黑心阿肥叼金姐的电话来了。高寒惊讶之余,蹙眉接听。
“小土匪,忙啥呢?听说你最近挺疯狂?”
“大姐,别说疯狂啊,就是疯了,也挣不着你身上一根汗毛啊!呵呵……啥时候回来的?”
“才下飞机几个小时,来吧,大姐拔几根毛让你嘬一嘬,哈哈……”
“哪儿?”
“丽思卡尔顿。”
放下电话,高寒点了根烟,在烟雾缭绕中调整自己的心情。他知道,现在来说,恨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整钱才是真格的。如果素恩姐和美京在天有灵,就降给自己一个机会,既弄到钱,又能收拾一下叼金姐,让这个老恶棍明白还有天道。
不知怎么的,高寒竟允许上官茗茗跟自己一起去丽思卡尔顿娱乐场。
人太打眼确实容易出名,叼金姐不但见过上官茗茗,而且印象相当深刻。看到这两个人柔情蜜意地一齐出现,她似乎流露出一丝酸意,阴阳怪气地对高寒说:“你小子有福气,上官小姐我总见到,身边从来没有过男人,好好珍惜吧!你呢,最近别离开澳门,有几个重量级的客户要过来,你负责接待一下。”
说完,叼金姐拉下脸,跟几个大佬模样的客人进赌厅了。仿佛素恩姐和美京的事件根本就没发生过,高寒这样的人就不配有悲伤和恨。或者连最起码的爱憎都不应该有,弄钱还债才是唯一要务。
从丽思卡尔顿出来之后,高寒和上官茗茗又回到永利皇宫贵宾厅小赌了一阵,直到凌晨一点,两人才回到濠景。但他一直琢磨一个问题,一句话而已,叼金姐为啥非要面谈?电话里说不行吗?其二,所谓的重量级人物是什么情况?老猪狗又要玩啥路子……
合计归合计,身边的景致还是不能错过的。躺在床上,高寒和上官茗茗都屏着呼吸怕打扰对方。但这样反而使气氛更加“剑拔弩张”,最后还是上官茗茗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扭亮了她这一侧的床头灯,向上靠了靠身子,温柔地说:“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高寒心绪复杂,除了**的蠢动,所有事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他也想放松一下,于是也向上靠了靠身体,故作幽默地说:“那就聊会儿吧,我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呀,谁让我收钱来着。呵呵。”
“你讲讲自己有意思的事呗,从小到大的都行。”上官茗茗说着从床头柜上的包里掏出录音笔。
“哎呀,从小到大的故事那可海了去了,从小我就特淘气,爸爸的朋友都说这小子可是好苗子,虎头虎脑的,学好的话前途无量,要是不学好,也是个坏蛋的头儿。呵呵”
“捡小时候有趣的事说两件。”上官茗茗凑了凑身子,兴趣盎然。
“嗯,四岁的时候,姐姐八岁,有一次,姐姐给了我一毛钱,让我去楼下的小卖店给他买桔子瓣糖。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桔子瓣糖是硬的桔子味水果糖,和桔子瓣的形状一样,上面有一层比小米粒还小的小包包儿,就像人冷了皮肤上起的鸡皮疙瘩那么小。一块钱能买十一块,用黄纸包着。当时馋啊,也不敢偷吃,偷吃一块回家就得挨姐姐的揍。怎么办?那时,四岁的我就能想出既能吃到糖,数量又不会少的办法,你猜怎么着?”
上官茗茗想了一下说:“嗯,你一定把糖掰开了,吃一半留一半,对不对?”
“哎!不对,还是我告诉你吧!我悄悄躲在墙角儿,把每一块糖都放嘴里含了一遍,然后再装纸包里拿给姐姐。姐姐接过糖数了数,数目对,是十一块,但是怎么瞅怎么不对劲,感觉和以往的桔子瓣糖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姐姐就去找厨房做饭的妈妈,问妈妈,这糖怎么不对劲儿呢?妈妈一看,就哈哈笑了起来,接着把我叫了过,问我是不是把糖都含了?这才真相大白。你说有意思不?”
高寒讲完,上官茗茗笑得前仰后合,推了一下他结实的脊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太可爱了,再讲一个!笑死我了!”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聪明,过年时,爸爸的同事,这个叔叔、那个伯伯的都到家里串门,我都给长辈磕头拜年,赚压岁钱。那年代磕个头给个十块八块的就不少了。记得有一次,一个叔叔在我磕完头之后,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十块的,又带出一张两块的。叔叔给完我十块的,刚要把那张两块的揣兜里的时候,你说我反应多块,我又站直了给他行了一个礼。叔叔被我的机智逗乐了,把那两块的也给了我,那时我才五岁。”
“呵呵,太聪明了!接着说!”
“也有傻透气的时候,有一次爸爸下班回来给了姐姐和我每人一个芒果。姐姐几口就把自己的芒果吃完了,看我小口地咬着舍不得吃,她来了坏招,哄我说:‘小弟,我的芒果不甜,让姐姐尝尝你的甜不甜呗?’我很慷慨,‘行!只尝一小口哟!’姐姐在我的芒果上咬了一小口,我傻呵呵的问姐姐甜不甜?姐姐狡黠地说这口咬得太小了,没尝出来,再咬一口才知道甜不甜。于是我又让她咬了一口,姐姐吃完第二口说‘挺甜的,可是被姐姐咬过的地方就脏了,姐姐把脏的地方再咬下去吧!’我一想也是,就让她把脏的地方再咬下去。结果她咬完的地方又脏了,还得接着咬。就这样咬来咬去一个芒果咬没了。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呵呵……”
上官茗茗都笑岔气了,捂着肚子说:“天呐!可爱死了,继续继续!呵呵……”
见自己给上官茗茗带来了快乐,高寒也很开心,受到了鼓励,接着说:“六七岁的时候,心眼儿就更多了,一帮小孩儿去偷东西,那时候偷东西都是偷自己家里的东西,在其中一个小朋友家的抽屉里偷出一沓一角的粉色纸币。是人家攒着玩的,一沓一百张,才十块钱。那时候我是头儿,钱由我拿着,往没人的地方跑,好分赃嘛!在跑的过程中,你说我多鬼道,趁人不注意,我偷偷抽出一些,塞进头上戴的大盖帽里。等孩子站成一圈,一人一张,一人一张地分完,我回家了才把藏起来的钱拿出来,你说有意思不?”
上官茗茗连说:“有意思,有意思,”好像高寒说啥都有意思。掩嘴而笑的同时,她漂亮的大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高寒,好像要从他现在的脸上找回童年的样子。
见高寒不说了,上官茗茗摇着他的胳膊,意犹未尽地央求:“再讲一个,没听够,没听够!”
高寒转了一下眼珠,说道:“困了,睡吧,明天再讲,讲太多的话,以后讲完了上哪儿挣这么轻松的钱去!”说完,也不管上官茗茗的央求,侧身躺下。
见高寒真要睡了,上官茗茗就讲条件:“今天讲这么少,明天就讲你进监狱的事儿,行不行,不行不让你睡!”
“行。”高寒咕噜一句,闭上了眼睛。
讲这一切时高寒确实是快乐的,脑子里在睡前一直回忆着童年的乐事。记忆有时就是如此神奇,它能还原曾经的快乐,也能还原烦恼和痛苦。虽然童年基本不会有啥痛苦存在,但即便是苦的东西,胸怀广阔的人一样可以从中品咂出甜的味道。人都是这样,就是记不住过错和悲惨。虽然痛苦只要过去了,化做了滑稽荒唐的往事就能让人记住。但人如果把所遭受的痛苦都记住的话,那他肯定是活不长的。人只有忘记自己怎样惨过、怎样丢过丑,才能够真正有脸见自己。要么怎么说人有没有脸见人不要紧,重要的是有没有脸见自己。所以,最惨痛的人、受虐最多的人,最不记仇……
酒店的被子真够大,高寒和上官茗茗的中间一直都十分默契地用被子折一道半尺宽的“隔离带”,即便这样,被子仍能把两个人的身体盖得很严实。高寒的呼吸已经达到了熟睡的均匀,上官茗茗轻轻地把手放在高寒盖着被子的肩上,然后才带着满足的微笑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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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官茗茗同床而眠的第四天下午,高寒又接到叼金姐的电话,让他去威尼斯娱乐赌城一楼的御匾汇赌厅见面。永利皇宫的贵宾厅里,上官茗茗还在几千块、几千块地小赌,为她那每天拿五万赢三到四万的小目标奋进着。事实证明,她确实赌得很好,就算偶尔输一次,也是最多输掉五万就不赌了,基本第二天也能回本。高寒知道她只喜欢在贵宾厅赌,就不陪她玩了。说自己有事先走,等她赢够了再来找自己。
穿行在威尼斯娱乐赌城大厅,沁人心脾的暗香迎面扑来,这个流光溢彩的所在既是天堂之门也是地狱的隘口,飘荡在这里的灵魂有一个算一个,迟早有一天都会在迷惘中选错了方向。
一进“御匾汇”赌厅,高寒就看到叼金姐带着一伙人围在一张赌台前,其他人都站着,只有叼金姐和一个很贵气的漂亮女人坐着。女人大约三十几岁,唇红齿白,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皙,面容庄重,五官搭配得很匀称,无论哪里都带着一股富贵气息。
从面相上看,这个女人不坏,应该很善良,这是高寒凭经验给出的预测。更为重要的是,女人的气质相当好,是良好教育熏陶出的那种自然高雅。
果然,女人一抬眼,高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那双眼睛是和善的,没有恶毒,只是掺杂了些许忧郁。
女人和叼金姐中间的赌台上摆着一摞筹码盒,都是满登登的,有七八个之多。那一盒可是一千万啊!高寒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
御匾汇在整个澳门的贵宾厅里屈指可数,规模很大,有五六十张赌台。但今天玩家并不多,以致叼金姐一伙特显眼。女子一身白色阿玛尼套裙,华贵而雅致。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相当耀眼的铂金镶钻项链,高寒不识货,但是名贵的东西你不用认识,只一搭眼,它自己就会告诉你什么叫价值连城。
看到高寒,穿着宽大紫衫的叼金姐扭过肉滚滚的身躯,也许是高寒身边没有女人的缘故,叼金姐的态度较前一次和缓了一些,拍了一下旁边六号座椅,亲切和蔼地说:“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浩旗城xx银行副行长敖日朗筝,我的好妹妹!”
紧接着,叼金姐拍了一下敖日朗筝放在赌台上的手臂,开合着厚嘴唇说:“这是真正的东北爷们儿,高总。”说完肉嘟嘟的肥手按了一下高寒的肩膀。
高寒和敖日朗筝相互微笑致意。
敖日朗筝的微笑很浅,即便她非常克制,仍隐隐透着一股原始的高傲,稍稍有悖高寒对她的第一印象。其实于此时的她而言,这一丝浅笑都是来之不易的,因为她太牛掰了,无需浪费任何表情去曲意迎合他人。但是,现场这么多男人,叼金姐只让高总一个人坐下,这可是说明问题的。
敖日朗筝又看了高寒一眼,同时再次浅笑一下,眼里的光燃起一丝温度。
叼金姐身后那十多个人高寒半生半熟,有几个是见过的。他用眼神向熟面孔打了一下招呼,泰然落座。
此时,赌桌上一点声音没有,所有声响都是从别处传来的。敖日朗筝眯眼瞄着显示屏上的路单,手里把玩着一个图案古怪的翡翠牌子,节奏轻盈而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