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下乡的人,都想不到自己会在乡下待这么长时间。
每个人都曾抱有幻想,觉得可能明天上面的政策就发生了转变,自己就可以重新回到城里,和阔别已久的家人团聚。
但现实是——遥遥无期。
看不见希望。
尤其是新知青,三年时间,已经消磨掉大多数耐心与希望。
很多人颓丧地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可能一辈子都要待在这个山沟沟里,直到终老。
男知青可能心理承受能力,可能还会强一点,但女知青就差了很多。
沉重地劳作,压抑地环境,无聊地人生,渐渐就让她们中地某些人,产生了绝望地想法。
这个时候,这个稍微顺眼地当地人嫁了,也许是一个不错地想法。
这个想法,在很多人的脑海浮现。
尤其是,在李秀莲和张远的婚礼上。
张远家确实很有诚意,面对这个城里来的媳妇儿,张远的父亲可谓是下了血本儿,一口气买了两头猪,在寒冬腊月里,热热闹闹地举办了一场盛大地乡村婚宴。
婚宴邀请了屯子里地所有人,包括知青院地知青,以及因大雪,暂住在屯子里地林场负责人。
张远的父亲,为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另起了一处院子,盖了三间新房。
托村里的木匠,置办了几样实木家具。
还专门冒着大雪,带人进山里,弄了几样当地人的特色野味儿。
可谓是诚意满满!
酒宴上,张远的父亲,坐在主位上,面对儿子儿媳的敬酒,裤皱的老脸,笑得开怀,缩成一朵菊花。
“好孩子,好孩子,不用跟爹敬酒,不用跟爹敬酒,只要你把远子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但李秀莲还是坚持,一口喝了下去,呛得直咳嗽,脸都呛红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好!有田家真是有福气啊!娶了个好媳妇!”
“是啊!远子占了大便宜喽,能娶个城里得媳妇,我家彪子怎么就没这好运气呢!”
“城里媳妇好啊!城里媳妇有文化,将来生出来得孩子都是状元郎,都能考上大学,进城吃商品粮!”
“是啊!是啊!还是城里媳妇好!远子真是捡了大便宜,要不是有这政策,咱们山沟沟里的庄稼人哪能娶到城里小姐。还是政策好啊!”
......
“哪有啦!是两个孩子两情相悦!”
“大家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大家别客气,吃好喝好!”
面对亲戚朋友的吹捧,奉迎,张远的父亲是非常开心,开怀大笑。
......
婚礼的事情,陈泽是前一天听王朔说的,当天晚上,张远家就把请帖送到了他家,请他去参加酒宴。
参加婚礼的人很多,有一百多人,村子里的人来了一小半,知青们来凑热闹的也不少。
张家零零散散摆了二三十桌,用来宴请宾客。
村子里的人,来的多是和张远家有故旧,或是关系不错的,虽然都是同宗同族,但难免也会有矛盾,因此,约么来了十几桌。
知青里面,来的就更少了,五十多人来了二十多个。
多是和李秀莲平日关系不错的,或是像陈泽、王朔这种,纯粹是来凑热闹的。
六个人里,董瑞原本是不愿意来的。
董瑞是个老抠,不愿意出那一块、八毛的份子钱。
很多不来的知青也是这个意思,吃一顿酒席一块钱,很多人都是舍不得出这份钱的,觉得不如花几毛钱买两斤肉吃吃。
董瑞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最后还是被几人拉了过来。
不过,李秀莲嫁的婆家,也真是实诚人。
一桌饭菜,量大管饱,肉菜足够丰盛,一看就是冲着亏本的想法办的,就没想着能靠份子钱收回本儿。
“你看,我让你来没错吧!你看看这肉,这菜的分量,绝对值!”
王朔向董瑞炫耀自己的先见之明,董瑞却不搭理他,埋头使劲儿吃饭。
“嘿!老六,你吃慢点儿,咱是来做客的,瞧瞧你这吃相,太丢咱爷们儿的面儿了!”
董瑞听到这话,抬起头,咀嚼着口中的炖鸡肉,咽下去,从口中拔出一根骨头,然后才不服气地说道:
“我怎么丢面儿了?我丢谁面儿了?我可是交了钱的!还不行我吃饱饭了?”
“没说不让你吃饱饭,就是让你顾及一下形象!”
“注意什么形象?我吃饭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要我说,就是你们这些京城的人太爱瞎讲究!什么牌面儿不牌面儿?地道不地道?吃个饭哪有那么多规矩!”
董瑞话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正给煤球喂骨头的陈泽,解释道:
“额,大哥,我没说你!我说的是王朔!”
陈泽抬了抬头,连搭理他俩都不搭理一下的,继续将桌面上的骨头喂给在桌子底下打转的煤球,最近一个月的时间,由于有羊奶,灵泉水的滋养,小煤球长得飞快,早就不是以前那副病怏怏的小奶狗,已经会嚼骨头,吃剩饭了。
平时总爱跟在主人后面打转,陈泽走到哪儿,小家伙跟到哪儿,妥妥一个跟屁虫。
......
“要我说,咱们就不应该随那么多,我看其他人都是随五毛、八毛的,甚至还有随三毛的,就咱们随了一块!人家自己亲戚兄弟都没见随一块的。咱们也随五毛就行了!”
董瑞还在心疼自己的一块钱,一边大口吃着肉,一边嘴里嘟嘟囔囔抱怨。
“人家是没随那么多钱,但人家都来帮忙了,咱们啥都没干,不应该多随点儿?”
老四周涛似乎也觉得董瑞有些不懂事,几毛钱计较半天。
人家自家人是随礼少,但人家本家的十几个兄弟,可是跟着张家老爷子冒着大雪,一块儿进山打了好几天猎的,而且还忙前忙后,做饭帮厨。
还有一对儿新人的房子,村子里不少人都是出了力的,与这些相比,几毛钱反倒是不算什么。
“那为什么其他知青都随八毛?”
董瑞还不死心,又提出异议。
“人家是人家!咱们是咱们你管人家干什么?”
“我就是觉得这钱花的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