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账是好算的?”
“马上就要月底了,这个买菜花了多少钱,打点关系花了多少钱,发多少工资,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都得算清楚,哪儿有那么轻松?”
陈泽听了肖红的话,转头一想也是,这时候又没有电脑收银系统,没有微芯支付,支付堡,都得自己一笔账一笔账,不像后世一看账单,一月的账目一目了然。
“那倒真是挺麻烦的,辛苦你啦!肖小姐,那我该怎么补偿你呢?”陈泽弯着腰,居高临下,抚摸肖红的脸蛋儿。
认真工作的肖红完全没有get到陈泽的暧昧,不耐烦地把陈泽的大猪蹄子拍开。
”哎呀!别烦我!我正算账呢,一跟你说话,又算错了,还得重新算。“
“你安静点,别说话,别乱动,等我算完这笔账再说。”
”好好好!我不烦你,不烦你了,我就在旁边看着,不打扰你。“
陈泽于是真就找了个凳子,在旁边坐着,一言不发。
而肖红也没在意,继续算着手中的账目。
就这样,一人忙碌,一人苦等,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坐在旁边的陈泽支撑着脑袋,昏昏欲睡,而肖红则还在继续啪啪啪地打着算盘。
“啊——”
“可算是算完了!累死我了!”
肖红舒展身体,从凳子上坐了起来,长长地呻吟了一声。
“嗯?算完了?可以回家了吗?”陈泽被声音惊醒,抖了一下,睁开眼问道。
“嗯,算完了,可以回家了,估计奶奶在家都等急了。”肖红这才想起家里奶奶,每天晚上她不到家,奶奶是不会睡的。
这会一看表,都快十一点,肖红顿时急了。
“哎呀!陈泽,别愣了,快点起来,都快十一点了!”
“哎呀!你也真是的,你怎么不叫我?”
“这么晚了,奶奶一定担心死了。”
陈泽:······是你不让我说话的!······现在又怪我!······
陈泽感觉这锅扣的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敢喊冤,只能稳稳接着。
“好啦,是我的错,是我睡着,忘通知你了。”
“既然账已经算完了,那咱就走吧。”
说着,陈泽就起身,准备走。
“别急!”肖红却喊着他。
“又怎么啦?”
“钱和账本不拿啊?”
“哦哦哦!拿拿拿!”
陈泽听话地接过装钱地斜挎包,挎在自己肩上。
简单收拾一下,锁上大小门儿,两人匆匆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肖红搂着陈泽的腰,坐在自行车后座,两人裹得是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七九年的京城已经取消宵禁,不过人们依旧是习惯早睡。
不同于后世十一点夜市开张,夜生活开始,七九年京城十一点的夜晚,街上静悄悄的。
空荡荡的大街,漆黑一片,没有路灯。
寒风瑟瑟,能听见风吹过房洞的呼啸声,如暗夜中萨满巫师的口哨,幽然恐怖。
肖红紧紧抱住陈泽的腰,将头贴在陈泽背上。
陈泽感受到身后隔着棉衣传来的触感,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肖红也是这样抱着自己,死活不撒手,然后他被迫委屈求全。
“咱们这个饭馆真的能一直开下去吗?”身后传来肖红的声音。
“怎么说起这个了?”陈泽疑惑道。
“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担心。我感觉这两年变化的也太快了,前几年还······现在竟然都能个人开饭馆了。”
“这已经算慢了,过两年会更快!”陈泽心说,你还没见过申城速度呢。
“我心里还是有些怕,万一要是再回到以前,咱们这种人可就是......没有回头路了。”
肖红后面的话没说,但陈泽却明白她心中的担忧,无非是担心政策出现反复,担心他会因现在的行为被打为......
陈泽思考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问道: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肖红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
口中呢喃着:“现在的生活?”“现在的生活?”......
肖红回忆过去的几天,和以前在林场没什么区别,都是在忙碌地工作。
真要论轻松,似乎还不如在林场工作时,工作更轻松。
但要是真让她选,她肯定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在饭馆工作。
因为在这里,她是老板娘!
给林场打工,她不论干得再好,每月只能拿五十块钱的工资,退休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而在自家饭馆,饭馆的生意越好,她分到的钱越多,生活不再是一成不变,更加有盼头。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忧心忡忡,害怕回到以前,害怕一切恢复原样,害怕所有的付出最后都打了水漂。
“是不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更好?”
“嗯。”肖红不知道对不对,但从心底出发,还是点了点头。
“不只是你这样觉得,很多人都这样觉得。”
“有能力的人觉得自己被束缚太久,想要挣脱。”
“没有能力的人,觉得自己被压抑太久,向往心中的自由。”
“吃饱饭的人想要改变,吃的更好!”
“吃不饱饭的人想要改变,想要吃饱饭。”
“人心就似流水,堵不住,而闸口一旦放开,便如滚滚长江东逝,自上而下,一泻千里。”
“以后的变化会越来越快,快到将大多数人淘汰,只有少部分人跟随汹涌的潮水,去往新世纪。”
“有的人可能一开始就被抛弃,根本没有机会赶上时代的浪潮。”
“而有的人,则可能被时代的浪潮冲得颠沛流离。”
“在浪潮之下,只有坐上船,或爬上岸的人,才有可能走得更远,否则就会被时代淹没,无在乎一代,两代的区别......”
对于陈泽的话,肖红听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