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确实是街道的!小海已经去和街道谈了好几次,听说最近政策放宽,应该能租下来,前街就有一家铺子租出去了。”
“那院子里的住户呢?”
老四合院最难处理的,便是里面错综复杂的住户,如同拆迁时的钉子户,一户不搬,工程便一日不能开始。
“前面院子的人也同意,一共九家,每家每年两百。”
“每家两百?”
“有点高了,不过也还行!”
这个价格有点偏高,但和能完整租下一处四合院相比,也不算什么。
“能收回本儿?”
陈泽担忧的还是面儿铺的太大,收不回本儿,就得不偿失了。
一直以来,他对饭馆的定位是可以不挣钱,但至少不能亏钱。
“店里的生意能撑起这么大的地方吗?”
“撑得起,完全没问题,你知道上个月咱们饭馆卖了多少吗?”
“多少?”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不过上上个月赚了八百,他还是记得的。
“两千一!”
“卖了两千一?”
“赚了两千一!”
肖红提及上个月的盈利,一脸兴奋。
“这么多?跟上上个月比,翻了好几倍吧?”
陈泽听到这个数字,也有些吃惊,利润直接翻了近三倍,
生意这么好做的吗?第一个月赔钱,第二个月保本,第三个月八百,第四个月直接两千一!
如果四十年后的饭店老板知道这个利润率,恐怕会哭晕在厕所。
“那就租呗,我没意见,我不是说了吗,饭馆的生意你说了算!”
自己女人这么能干,帮自己挣钱,他当然没有意见。
“行!既然你同意,我现在就去街道,我都跟街道的大妈说好了,就等签字儿了。”
肖红很高兴,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肖红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对饭馆生意是越来越上心。
随着饭馆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整个人都变化了不少。
如果刚开始还只是抱着给陈泽打理生意的想法来上班,那现在她是真的把饭馆当成自己的事业为之努力。
时常算账算到半夜,睡觉做梦都在琢磨怎么让饭馆更好。
这种感觉跟她在厂里上班当领导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像是大包干以后,农民种自家田地的喜悦与充满干劲儿。
‘留住国家的,剩下都是自己的。’
......
年轻的邮递员骑着单车,背着帆布包,驰骋在广阔的校园里。
邮递员尽情的释放速度,穿过大草坪,路过老房子,途径荷花池,钻过葡萄架,在教师公寓减慢速度。
宿舍楼内,
李云用热水洗了个头,整个人清爽了许多。
擦干头发,整理了一下当天需要用到的教材,换了身上衣,带上黑框眼镜,披上厚厚的外套,锁上宿舍门下楼。
刚到院门口保安亭,便听到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
随后,身后一阵风吹过,冲到了他前面。
“小刘师傅,今天有我的信吗?”
声音很好听,李云微微侧目,是一位二十七八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人,印象中应该是外语系的一位老师,他似乎听办公室同事讲过,好像姓章!
“章老师,抱歉,今天也没有您的信。”
李云明显看到女人听说没有自己的信后,表情失望,像是泄了一口气,光彩亮丽转眼消失,仿佛一瞬间整个人变得颓然!
眼神中失去了光彩!
李云没有过多的停留,径直出了大门,路过邮递员,却被拦下:
“哎,李老师,你别走!”
”怎么了?有事儿吗小刘师傅?“
”等下?这儿有一封您的信!“
......
“李云,你好,见字如面。”
“我已经在从Virginia tech大学毕业,目前正在考取Virginia tech mSc(理学硕士)。”
“回想过去三年的求学生涯,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诉说所见所闻,与人生经历!”
信是从美国寄来的,寄信人:闫宇。
李云仔细回想了这个名字,随后一个圆圆胖胖,留着长发的青年形象浮现在他脑海,那是他大一时的室友,一个很喜欢文学的理科生,来自中原家境不错的学生,听说母亲是在他们市报社工作,父亲是当地的一个中层干部。
两人大一的时候关系还算不错,不过,对方大二上学期就随其他室友一起公派留学去了美国,李云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突然给自己写信。
李云继续往下看。
“今天回学校收拾行李,碰到一位刚从国内过来的学妹,异国相逢,她很高兴能再次跟我成为校友!”
“但是我,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我很迷茫,很彷徨,不知该向谁去诉说这一切。”
“我曾抱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想法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求学,想要同钱老等前辈一样,学成归国,报效国家。”
“可如今......”
“犹记四年前,初入大学宿舍聚餐时你曾对大家说过的话。”
“九亿八千七百万人口团结一致,不断努力下,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挡,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我们会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我们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国民,我们会拥有自己的航母,会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们的民众会住上洋房,开上小汽车......”
“你描述的很真实,仿佛亲眼看到一样,我也曾无数次幻想过,无数次在梦境中试图彩绘那个时代。”
“我也曾坚信,在全国人民的努力下,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可你知道吗?“
“在飞机落地美国的那一刻,我世界都崩塌了,我相信很多人也和我一样。”
“你可以想象目光所及,高楼大厦,车辆如织的场景吗?你知道无数小孩子欢快地跑在大街上,手里拿着各种奇异玩具,身上穿着颜色艳丽的情景吗?”
“那不禁让我想起做知青,那些下地割猪草换工分的农村孩子。提及此事,好几个农村来的同学都不禁泪眼朦胧。我们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站在颜色靓丽的人群中央,如同一群行乞之人,遭受着各种异样的眼光。”
“为什么我们已经努力那么久了,还不能够实现最初的理想,就连让大家吃饱饭都不能做到?”
“我们还要等多久?向西方工业化一样?再等一百年吗?还是两百年?大家的还要熬到什么时候?那个梦是真的吗?”
“我的心情很沮丧!”
“你知道当我们几个留学生站在炸鸡店流口水,自卑地不敢上前的情景吗?”
“当我得知,我全身的积蓄,只够在一家普通的餐馆吃上一顿饭的时候,你明白我的绝望?那是我的父亲,母亲攒了数年才积攒下来的积蓄!却只能换来几顿饭!”
“而我不到两个月的兼职,竟然赚到了父母毕生难以积攒的数目。”
“我没有欣喜,反而更加绝望了!我的家人何时能过上同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