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监牢,建造于地底之下。
逼囧、狭隘、暗无天日。
有些犯了重罪的人,进了京都监牢,一辈子,都别想再看见一丝阳光。
嘶吼、哀嚎、癫狂笑意,在此地不绝于耳。
没有人知道,从古至今,在京都监牢之中死去过多少人。
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傻到去统计一个根本数不清的数字。
噼啪。
火星跳动,各种布满血渍的铁制刑具,肮脏而带着寒意,明晃晃的摆在刑房之中。
暗沉火光摇曳不止,一根立柱之上,绑着个浑身浴血的重犯。
此人,正是戌狗。
此刻的戌狗,早已被折磨得进气长出气短。
即便有通天手段,可在镇魔司连日的刑罚之下,依旧被磨光了生机,离死不远了。
此刻戌狗还活着,纯粹是靠着意念在支撑。
眼神迷离中,戌狗看到了一个人影,深深覆盖于火红色的长袍之下。
在此人进入监牢之后,周遭的狱卒,仿佛遭受了什么手段般,倒头便睡。
囚,囚来了。
戌狗无比确定,是囚来了!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今天来过这里。”
囚开口,语气平缓,任何有机会知道他行踪的人,都会被施加手段。
今日,他来见戌狗,是绝密。
“司……司主……”
戌狗拼命想要张口,可身体上的疼痛太过折磨。
以至于如今的戌狗,只是想要完整的说出一句话,都显得这样困难。
“不必开口,有什么话,留在心里,我能听见。”
囚,能读心。
戌狗没有再动弹了,他残存的生命,已然支撑不住他再说出一句话。
“问吧,我知道,有些话不跟你说,你即便是去了,也不能瞑目。”
囚又开口了,这是他少有的几次,一次性跟一个人说了这么多的话。
戌狗点头。
随即。
神色复杂的抬眼盯着这位自己心中最为敬仰的夏国守护神,心中轻语:
“司主,没能拿回夏国边塞驻防图,此事,戌狗错了吗?”
“不,你做对了。”
只此一个回答,戌狗便痛哭流涕,泪水倒灌入喉,激起大量血水喷吐而出。
哪怕身体如此痛苦,但戌狗却极为振奋。
司主的回答,无疑就证明了一切都掌握在司主的手中。
那张图即便是被对方拿到了,也不能把夏国怎么样。
这就意味着,他戌狗,并不是夏国的罪人,夏国边塞那数十万将士,也不用再因为他的一时之失,而遭受灭顶之灾。
尽管早在之前戌狗就早有猜测。
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
只有从司主口中亲自说出来,他戌狗,才能真正的安下心来。
紧接着,戌狗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此次任务,司主是不是早已经知道李乐,唐笑的结局?”
囚缓缓点头,并不否认。
实际上,不只是李乐和唐笑。
早在派出戌狗之时,戌狗等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此一行,不管是戌狗死在巫城,还是死在京都,结局都是一样。
戌狗,注定要成为这一局的牺牲品。
戌狗唯一的生路,是将那夏国边塞驻防图带回。
可已经参悟囚给出的那八字真言后,戌狗又怎么可能带回那张图?
之所以派出戌狗前去执行此次任务,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因为他的忠心。
也只有如戌狗这般世间少有的忠,能让他哪怕看清了生路在哪,依旧选择向死而行。
一阵沉默。
戌狗于是问出了自己的第三个问题:“那诸葛蝉他?”
“他……从未叛变。”
“……哈……哈……哈……”
戌狗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在惊喜,还是愧疚。
哪怕就是让此刻的戌狗自己来形容,他也绝对说不上来究竟是哪种情绪更多一些。
所以,自己的那位老友,是一位堂堂正正的真君子?
他的浩然道,完完全全就是由自己修成……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
为何当时明明能靠着万人守卫军围死他们的诸葛蝉,会傻乎乎的跃下城墙,来与他单挑。
“君子可死,而冠不可免……”
戌狗想起诸葛蝉死前最后的坚持,画面最终却定格在飞旋的头颅与血红的刀刃之上。
是他,是他的愚钝,亲手斩断了老友最后的念想……
念及此,戌狗忽然又感到一种无法自拔的痛苦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