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李醒仁还没有起来,就被哲泰的敲门声吵醒了。小猴子只得穿着裤头给他开门哲泰说:“醒仁贤弟你可要帮我渡过难关啊,马龙标这个人可是黑脸的包公不管你送多少钱,遇到公事一样修理我抓捕堂口的兄弟,你可要帮我出一些主意。”
李醒仁一边穿便装一边说:“咱们先到这四九城溜达一圈,看看你这玉皇阁各堂口在京城平日的作风。”
哲泰说:“那咱们就走吧。”
小猴子说:“我们还没洗脸吃早点呢。”
哲泰说:“今天你们的开销我全请了,如果找娘们给你找青楼里的花魁。”
小猴子赶忙摆手说;“至于找娘们就算了,我这小身板可不行。”
于是小猴子也换上便装下了地安门北门楼下哲泰问:“咱们这是先去那里,是先到各个堂口绕一圈还是先去八大胡同找娘们?”
李醒仁说:“我只是想领略京城的风土世故,咱们先在街上走一圈再吃早点。”于是三人迎着秋日的晨曦往朝阳门方向走,他们走过陆军部一条街进了一处开早点的小饭馆。
里面主要吃的是豆腐脑馅饼三人都来了一份,并围在一张桌子旁吃吃喝喝。只见饭馆里面的食客并不太多,主要是拉黄包车的车夫去城外进菜的小贩。赶着上班的低级公务员,还有玩鸟遛狗的几名八旗玩主。
只听其中一名车夫说:“你们听说没有昨天地安门的那一片发生一起杀人事件案,听说是一名巡长抓捕玉皇至仙堂的一名烟馆馆主,没想到那名馆主仗着后边有人撑腰当时拘捕,那名巡长直接就把烟馆的馆主给就地正法了。”
另外一名卖菜的小贩说:“被砍的烟馆馆主谁不认识,他仗着玉皇阁的势力卖大烟,还打死欠烟馆钱的男人霸占人家老婆,强占人家的房子和财产。这案子死人家的堂弟告了半年都没有结果,没想到被上任三天的巡长当时就给结案了正是大快人心。”
那玩鸟的旗人翘着二郎腿说:“这小巡官正是不知天高地厚,连玉皇阁的人都敢杀,你们等着瞧玉皇阁大当家哲泰不把这小巡官当街砍死才怪。”
拉黄包车的车夫插嘴说:“你就吹吧,你们还以为现在是大清国的时候你们旗人的天下,现在是民国了哲泰也要收敛些,要是犯事一样会被抓进警察局。”
玩鸟的操着正宗的京腔说:“小子瞧不起我们旗人咋地,到什么时候咱都是爷,不服咱们出去比划一下。”说着就卷起衣袖拉开要打架的样式。
其中一个公务员打圆场说:“你们不要吵了昨天拘捕杀人只是北京警察治理治安的一个开端,听说上边京师警察厅的督查长马龙标,已经通令全身整顿治安打击小偷、恶霸,如果哲泰在闹腾一样会被抓起来。”
玩鸟的旗人听了也不张扬了坐下喝豆腐脑,卖菜的小贩无奈地说:“早就应该整治京城的治安了,你看这京城乱的大白天公然抢劫偷东西、敲诈绑票弄得人心惶惶,我卖菜要交三份钱一份给收税的公差,一份给玉皇阁还有一份给巡警这还让老百姓活不你们说句公道话。”
公务员说:“以后你交一份税钱就可以了,交给玉皇阁和巡警的那份全免了。”
卖菜的小贩表示怀疑说:“这事可能吗?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人不爱金钱和权力的,那个马督查长也是做做样子。”
车夫也表示赞同说:“都说民国比大清国好,我看也没有好到那里去贪官昏官一样多,穷得一样穷富的一样富。就是一样省了,省得每天梳辫子了。”
公务员反驳他说:“你就是井底之蛙只看到巴掌大的天,要不是民国现在作威作福还是那些满清的王爷,你看民国的大员们出门有那些排场吗?工资有王爷拿得多吗?他们上至总统下至我这样的小科员,如果干不好就要被议会和国民弹劾甚至赶下台,这和大清国能比吗皇帝在废物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人轮流做。”
玩鸟的旗人站起来说:“小子你找抽那吧,正好我今天拿你开练。”
公务员根本没有怕他继续说:“民国建立以来至少在外国列强没有打过败仗,没有割地赔款没有火烧圆明园、、、”
那个玩鸟的旗人没等他说完抡起拳头就要开打,却被车夫给拦住了劝导:“我说兄弟你虽然是旗人,但是你从心里说大清国得人心吗?你有借助他们什么光不一样和我们吃小馆子的早饭。”
卖菜的也劝他:“凡事别较真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了,真要打起来都要被巡警抓起来还是算了吧。”
玩鸟的旗人见到饭馆里的人都为公务员说话,料定打起来也讨不到便宜,是以拿着鸟笼子和遛狗的玩伴甩袖子走了。饭馆的伙计叫着:“客官你们还没给饭钱呢?”
李醒仁叫住他说:“不用追了饭钱我们给。”这一顿早餐哲泰没有说一句话,他也和玩鸟的旗人一样即怀念他们的大清国,又对大清国的统治感到失望。等到豆腐脑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车夫和卖菜的小贩也相续吃完早点各自出门,李醒仁本来想和那公务员攀谈几句,哲泰付了饭钱生气的出了门他只好跟着。
到了大街上哲泰在前面走李醒仁和小猴子跟着他,首先去了昨天下午小朱子拘捕杀人的烟馆,这里只是至仙堂众多烟馆其中的一家。正应了酒香不怕巷子深那句话,这处烟馆就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因为死了人外面摆着花圈搭着灵棚。吊孝的人不多吸鸦片的倒是不少,烟鬼们都是为了沉迷罂粟果实精华的香味,升华到比现实还要飘然的境界才来到这里。
这烟馆也就三间房的门面,中间是走廊通向院里。两边门房里躺着七八个人面色蜡黄的大烟鬼,他们摆着各式自认为舒服的姿态,径直在那里喷云吐雾全不顾馆主被杀,今天要安葬那些事,只是沉醉在自己的极乐世界了。
哲泰径直进了后院只见至仙堂的堂主,八仙剑吕不逊正在这里主持丧事宜,见到哲泰他们到来赶忙给他见礼。被杀烟馆馆主的老婆是认识哲泰的,她披着丧服带着几个儿女来到哲泰面前,跪下诉苦说:“阁主啊你可给我们做主啊,昨天你也看到了那一名小巡长也太张狂了,我家男人就是和他争辩了几句就被他给杀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怎样活啊。”
哲泰把她扶起来说:“昨天事情的经过我是知道的,你家男人作的事情你们不觉得太没有王法了,他先把欠着烟馆钱的烟鬼打死,随后霸占人家老婆强占人家的财产这也就罢了还公然拘捕,你男人不知道现在是民国了,是讲究侓法的杀了人要偿命,要知道那小巡长有总督察马龙标作靠山,也算他倒霉我也帮不了你们。”
那妇人哭诉说:“我家男人没有想打死他,只是推了那个烟鬼一下想把他赶出去,没想到那烟鬼只剩下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死了。”
哲泰面色阴沉地说:“你们现在怎样狡辩也没用,不知道抽大烟的人全身都是要命的毛病,既然死了人就应该去找烟鬼的家人调停,你家男人霸占人家妻妾就有理了抗拒巡警就有理了,这就是你们卖大烟的报应。”
那妇人见哲泰没有为自家死去的男人出头反问道:“阁主这些年我们馆里可一文没少孝敬你银子,你就不给我家男人讨一个公道。”
哲泰说:“是你家男人弄出人命不和烟鬼家的人平息官司,反而霸占人家的妻妾财产这样挑衅国家的法纪我怎能帮你。”也许是昨天马龙标给哲泰的压力太大了,哲泰对着这个妇人一点情面也没有留,吓得这个妇人和孩子们都呆了当场不敢动弹。
哲泰又对着满脸惶恐的吕不逊说:“这几日马龙标恐怕要对我们严查,你们不可作出半点出格的事情,对于你们至仙堂有牵扯的官司宁可少获一些利也要尽快完结,你九天之后给我写一份改良消减烟馆的报告,写完之后交给我。”
吕不逊为难地说:“我除了会舞剑就会抽大烟这个我不会。”
哲泰说:“这大烟馆这么多秀才你不会打听一下。”吕不逊只得点头称是,临走时哲泰又对吕不逊说:“替我给他们一千大洋丧金。”随后出了烟馆。
来到正街上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处至来堂赌坊,李醒仁带着哲泰混了进去。只见里面是宽敞的五间大堂放着二十多张桌子,玩牌九打麻将掷色子等等各式赌具应有尽有。里面人头攒动挤满了赌钱的人,这些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他们不是为了消遣而是为了一夜暴富的梦想。
小猴子颇通此道他见到少爷没有阻拦他,挤到一张桌子前和众赌徒掷色子最小是一块大洋下注。小猴子掏出十块大洋往桌上一摆,就等着色子轮到知己投了,和他一起玩的有一个面色猥琐的年轻人,一名身穿白衫的学生和一名庄稼汉打扮的庄稼人。
轮到小猴子掷色子他说一声:“满上。”三个色子在大瓷碗滴流的转了数圈停下来,竟掷出一个一点一个二点一个三点整个一个幺二三点,值色子最小的点按照赌桌上的规矩,其它赌友不用追点小猴子直接赔钱。
头一次就投了一个通赔小猴子这个二皮脸当然不在乎,他赔了另外三人三块大洋,又轮到年轻人投色子结果他值了一个五点,小猴子没没和他追直接赔了他一块钱。轮到学生投色子结果他投了一个一点也是通赔,随后轮到庄稼汉他投了一个四点,按规矩输赢各一半。
年轻人拿起色子投了一个三点,赔了庄稼汉一块钱。学生投了一个五点得了庄稼汉一块钱,轮到小猴子投了结果他又投了一个幺二三,赔了庄稼一块钱。又轮到小猴子投了结果他值了一个两点又是通赔,小猴子输了七块钱并不心痛,但是他何等机灵以知道这色子有问题。
小猴子说:“各位再让我值一次。”三人也没有反对结果小猴子投了一个一点,把剩下的三块大洋也全部赔了进去。年轻人说:“你小子钱输没了还玩不?”小猴子当然不服输说:“太小瞧你家侯爷了接着玩。”说着拿了一张一百大洋的银票让赌场的人换了大洋继续玩,结果不到半个小时又输光了。
李醒仁也看出其中门道并没有训斥他,而是拿出一张一百大洋的银票换成现洋让小猴子接着玩。小猴子面对数摞大洋底气十足,干脆自己坐庄一人掌色子。经过几次练手他已经掌握了色子的精妙,投出来的不是暴子就是六点,不单把先前输的钱捞过来还赢了不少钱。
最先输光的是那个学生,他万般无奈地从内衣兜掏出一只金怀表说:“你看这个值多少大洋?”小猴子接过金表先看了表身的花纹,又听了听里面的声音随口说了一句:“给你二百大洋吧。”
那学生加价说:“你看明白了这可是正经的瑞士货,你佩戴一辈子也不会坏绝对的准时。”
小猴子就是精明回绝说:“我还不知道这金表的来历,你这败家孩子不是从你爷那里顺来的,你要是不换拉倒。”
那学生也是急着翻本直接向小猴子推过二百大洋接着玩,小猴子走了狗屎运还是一直赢。结果那个年轻人也输光了,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掐丝珐琅小碗,在三人面前晃了一圈说:“各位请长眼正经的里面东西,你们给个价码让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