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熊二波不想主动去找郭国柱。他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还没了却心头恨的一件事。自然,郭国柱也没能找到他。
一大早,郭国柱骑着车子,随着回响在厂区上空的大喇叭音乐节奏,像一枚树叶子,汇入到厂门口拥挤的自行车人群中。进厂门时,他觉得有人不住地往他这面看。他一回头,见岳红枫正看他。他诶一声,继续走,也就停不下来。岳红枫见他回头,只是点了下头,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一句:“来了?等一等。”进入大门的人群,在或步行或蜻蜓点水下车上车,纷纷散向不同方向时,郭国柱推着车子在传达室旁边停下来。岳红枫骑着一辆28大自行车,车把上的电镀亮光,已经呈现出陈旧色,看上去与她消瘦的身体有点不相称,不过,亏的她身材修长,长胳膊长腿,穿着也过于朴素,所以倒也和车子的模样搭配。这车子,是她爸爸前几年省吃俭用买的,这几年里,她母亲因病去世,她父亲积劳成疾,基本上病休在家了。她骑着父亲的自行车,每天在马路上把车子蹬得飞快,就好象每天都是打仗。时间久了,骑车的样子,越来越像男人,车师傅就说过,红枫骑车子的架势和速度,挺像个男的。可是一下了车子,就马上成了个女的,而且是全车间最像女人的女人。
她下了车子,看看不断有自行车从身边过去,有的还和她打个招呼,就匆匆对郭国柱说:“郭师傅,谢谢你啊,我听说你拿来个桶,等有了时间,还需要你帮忙联车呢……,”她顿一下,把自行车前轮往边上偏一偏,就好象这么一偏,过往的人就听不到她的话似的,“……嗯,郭师傅,那天夜班的时候,你和车师傅在一块了吧?”
郭国柱开始一脸懵懂,不知道岳红枫要说啥:“嗯,在呢,就是
车师傅有一阵,从钢炉上回去,他前脚走,我正好想把水桶提到你们组里,车师傅就告我,指的里面说,那谁,可能是喝球酒喝多了,躺他妈的这地方来了,”
“嗷,行,你在了哇?你在就行,”说这话,红枫推车子往前走一步,左脚蹬在自行车蹬上,右脚往后只一步,就跨上了车座,说:“快先上班哇,一会我再找你哇。”说着,和一个经过的女工搭讪着:“嗷,刚来。你咋穿了件这衣服呢?不如上礼拜的那件小白翻领的。”
“哎呀,可是我觉得还是这件好看,我的脖子比较粗,所以,配上这件绿翻领的,比较搭配,看这绿,多漂亮。”女工说。
“要我说哇,还不如把传达室后面老柳树条,摘下一条,围在脖子上,更好看。”
女工一看身边冒出个车子,马上道:“好你小子三清,看我的一脚啊,非把你小子踹出去二里地。”说着,骑着车子,把左脚抬起来,要踹脚的样子,结果,三清没被踹到,倒是地上一块半砖头,正好咯噔垫着前轮,女工吓得赶紧紧握住晃晃悠悠的车把,嘴里骂道:“好你小子三清,看我今天咋收拾你小子。”
“嗨呀!我可是比窦娥冤还冤枉,你欺负人家砖半头了,非要冤枉我不可呢。红枫,你说是不是?你全看见了还……”
“哼,不是你小子吓了我一跳,我能骑到砖半头上?就怪你狗的呢。你说呢,红枫?”
红枫的心事不在这儿,她随口答道:“嗯?要我说,也差不多哇”。
诶呀!这真是说不清楚了。
顷刻,女工扭头神秘地对红枫说:“诶,你们那的小赖,真的让人家那啥了?”
红枫没说话,忽然说一句:“快点,别误了插牌牌。”